第5章 冰糖

回到宿舍,我没有看见徐安然。王默嫣说在沁湖边见过她,我忧心忡忡地往沁湖跑。

紫荆花树下,徐安然双手抱膝坐在草地上,她听到脚步声,神情落寞地抬起头,见是我,露出一副“我做错事,我有罪”的不安表情。

这个表白计划本来就冒险,一开始我就想劝住她,可看到她那股热情劲,我就不知如何开口。如今,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最难过的人一定是她!

我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坐在她身侧。她扯了扯我的衣袖,眼中似乎有泪水流转,愧疚不安地说,“曼殊,对不起!”

面对她伤心失落的表情,我就算有再大的气也撒不起来。我说,“我没有什么好气的,反倒因祸得福了。”

她脸色转缓,扑到我怀里说,“谢谢曼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半晌,她似乎想起什么,又颓靡下去,脸埋入我怀中,闷闷不说话。

低低的啜泣声从怀中传来,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语带哭音地说,“曼殊,我是不是很失败?我暗恋了他那么多年,却被别人抢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喜欢他。你说,如果我早一点向他表白,他会不会就是我的了?”

我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劝导,“傻瓜,感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

她哭得更厉害了,温热的泪水润湿了我的衣裙。她抽抽噎噎地说,“曼殊,我、该怎么办?我好、妒忌她,她怎么可以牵他的手?我不管,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我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安然,他不是谁的。他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谁也阻止不了,包括他自己。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既然他已经有所属了,那就忘了他吧,这样对谁都好。”她的情绪越来越失控,我只能尽力将她往理智边缘引靠。

她抬起头,眼泪簌簌往下掉,“我忘不了他,我爱了他那么多年,我怎么可以忘记他?我放弃了我喜欢的学校,我选了我不喜欢的专业,我天天跑去三饭堂,我为的是什么?我全是为了他啊!”

我看着她,几丝怜悯涌上心头,拉过她的手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她略微冷静了下来,抹了抹眼泪,感兴趣地看着我。

“从前有个瓶子,她装着叫感情的液体。有一天,她救了奄奄一息的金鱼,于是他们成了好朋友。可是啊,她忘了,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直到瓶子把金鱼放走那天,金鱼也没带走关于她的一丝记忆。后来她遇见了被烈日烤得皱巴巴的小海绵,小海绵说‘救救我,我快死了’。于是瓶子救了他,他们成了好朋友。可瓶子知道小海绵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得到她的液体,以免又要变成海绵干。瓶子感到很失落,她就离开了小海绵。后来她遇见了仙人球。仙人球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一直陪着她,她义无反顾地来到仙人球的家乡——沙漠。可是啊,沙漠很热,瓶子承受不了。她就对仙人球说‘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的身体好像要被抽空了’。仙人球无所谓地说‘抽空就抽空啊,这些液体根本用不着嘛’!原来她视若生命的东西,是仙人球不需要的。于是,瓶子独自离开了沙漠。后来她遇见了冰糖,她和冰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甜甜的。可遗憾的是,她的液体已经所剩不多了。瓶子想,如果命运早点安排冰糖出现该多好!可是世间没有如果,发生了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安然,爱不是单纯的迁就,爱不是一昧的奉献,爱不是盲目的追随。真正的爱不需要放弃自我,不需要委曲求全,做回你自己才能找到属于你的爱。不去关心,不去留意,只要时间足够长,总有一天会忘掉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即使忘记不了也没关系,有些人,你可以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但不要因为忘记不了而停止找寻幸福的脚步。感情留给对的人才会收获幸福。他既然有了喜欢的人,你也不必伤心难过。眼泪是没有用的,与其躲起来哭泣,不如努力向前,去寻找自己的‘冰糖’?他不是对的人,即使曾经拥有过,到最后都是悔恨,倒不如从来就没有经历过?”

她吸了吸鼻子,低头细想了一会,迷惘地问我,“我怎么知道谁是对的人?谁是我的‘冰糖’?”

我说,“用心去感受。珍贵的东西是肉眼看不见的,要用你自己的心去判断。”

她擦干眼泪,似懂非懂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