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两界之中存在大大小小诸多宗派势力,各有其神奇而独一的修行功法秘诀,那么自然会持有不同的灵器仙兵,比如不周山的浩然剑宗便主修剑道,而与此同时,修行界中也有刀法修至精妙的大人物。
古往今来,公认刀法用得最是绝顶的人便是一百年前那个举世无双的先辈,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之后便无人能达到那样的程度,事实上,确实没有。
但另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是,当世唯一可称得上最接近那位先辈的人,便是居于东海的神威境大能,秋风斩,世人皆其为斩秋风大人!
因为‘斩秋风’这一式刀法,是他当年的成名绝技,难有人能够效仿!
浪涛声中,秋风斩没有回头,他早就收到来信,说是皇室暗侍卫要来拜访,淡淡地道:“何事?”
“我暗侍卫中有人受斩秋风一式刀法死去,想来确认是否有贼人想要冒充前辈之名行凶。”许怨低着头恭敬而谨慎,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秋风斩毫不在意地转过身来,“尸体如今所在何处?”
许怨命手下将尸体抬上前来。
秋风斩看了一眼尸体上的血痕,锋利的浓眉挑起,瞳孔微缩。
“彼时还有一名女子在场间。”许怨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眼神莫测,他必须要先确定她与眼前这位大人物的关系。
秋风斩身形微颤,却神色不变,“什么模样的女子?”
“一名相貌普通的女子,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却身着天蚕丝所制的白衣。”
“白衣吗……”话语触及到记忆中的遥远往事,秋风斩沉默了片刻,眼中出现震惊、怀念、惊喜的情绪,微微颤声道:“那是我关门弟子,你们有她的消息?”
许怨闻言震惊!
世人都只是知道大名鼎鼎的斩秋风——秋风斩有一名亲传弟子,却没人知道他居然有一名女性关门弟子!看来消息传出后,众人又要喧闹一段时间了。
他收住恐惧,神色不变,“暂时还未有消息,若是有了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前辈。”
秋风斩点头。
二人就这样将此事揭过,不再提起。
“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秋风斩挥手。
许怨急匆匆地走上马车,“速速回盛天!”
那女子应该会去盛天,现在应该还在那里,既然她还没死,而且背后势力太过复杂,那么他就要在最早之前见到她,然后解释清楚,或者……不留痕迹地杀了她,如果能够做到的话。
秋风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遣了白鸟送了封信给自家爱徒,然后有些激动的看着海面,想着由于某人真的没死,之后或许有机会与她畅快淋漓地打上一场,便浓眉微扬,不由得笑起。
......
木恒三人回到春风园。
园门外有一名娇俏少女,姿容艳丽,看着很是美丽,颇有几分倾国倾城之色。
“商哥哥,好久不见!”少女看到下了车来的商礼,激动不已,欢快地小跑过去,一把将他抱住,她在不周山收到了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就连陈府都还没来得及回去一趟。
商礼将少女放下,“好久不见,瑗瑗。”
少女微感疑惑,待看到木恒,才知道为何商哥哥对自己不若先前那般亲近,向木恒噘嘴说道:“原来你就是萤袖,长得也不怎样嘛,舞跳的好又怎样?”
木恒没有生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想起当年那名披着嫁衣,画着梅妆的美丽女子,二人容貌格外相似,但少女却不若其母那般端庄有礼,她有些讶异,想到了某种可能。
“至少比你好。”
她这般面无表情配上这句话在少女看来自然是极其傲慢无礼,但即便如此,少女依旧忍住没有发怒,“但我比你长得好看!”
“吴霜是你的母亲?”木恒问道。
少女神色骄傲,“是又怎么样?”
“但你不如你母亲。”木恒得到肯定的答案,确定眼前这少女与昔日那位女子竟真的是母女关系,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有意打趣她。
少女以为她说的是相貌,忍不住说道:“我长大后也会和母亲一般漂亮!”
木恒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少女更怒,心想,你以为你是谁,还一脸以长辈的嘴脸对我说教?却不再作出争辩,转身扑到商礼怀中,哭诉道:“商哥哥,她欺负我!”
商礼有些无奈,向木恒介绍:“她叫陈瑗瑗,是礼部尚书膝下千金,也是我浩然剑宗小师妹,性子骄纵了些,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商哥哥,你也欺负我!”陈瑗瑗见商礼没有袒护她,反是向她讨厌的人道歉,更觉不忿,撅着红唇在他怀里轻锤。
商礼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一步,摊着双手,笑容更加无奈。
木恒不想与此事有什么纠葛,转身进屋。
莫轻言正准备和商礼说说多情不好什么的诸如此类,却被木恒看了一眼,不得已跟着进屋。
......
“话可以说,但不能多说。”木恒坐在椅子上,对莫轻言说道。
莫轻言点头应下。
木恒继续道:“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
莫轻言再次点头。
木恒自袖中拿出一卷卷轴,递给他。
莫轻言瞪大眼睛,看着她,震惊无语。
木恒发现他不说话还是挺好的,不像木林他们那样,还要自己解释一大堆,“这是你师父要交给你的拓本,好生看着,不懂再来问我。”
莫轻言郑重接下,看着手中的卷轴激动无比。
尽管是拓本,也是木枝院极为珍贵的重宝羊皮卷的拓本啊!多少修行者梦寐以求想要窥得一隅,却不能得偿所愿。
莫轻言拿过卷轴后,快步走去某处参悟。
木恒确定他暂时不会来烦她,觉得有些满意。
商礼二人自园外走来,名为陈瑗瑗小姑娘神色如常,显然是气消了,想必是解释清楚了。
木恒向他点点头,起步准备回屋睡觉。
“等等!”陈瑗瑗突然喊道。
木恒更多时候愿意和商礼说话,便是基于他很聪明,而且不像木林那般想要知道的太多,而在这时候商礼便展示了他良好的教养和智慧,他笑着陈瑗瑗道:“我想去拜访一下霜姨。”
陈瑗瑗有些不喜,撇嘴道:“商哥哥为何要袒护她?”
女人心,海底针。
再如何机智聪明也很难猜中女儿家的心思。
商礼看了木恒一眼。
木恒心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要什么?”她先前说话是因为萤袖除了有些痴之外,人还可以,这时候不说话是因为,当初那件事上,她二人确实对小姑娘母亲有些亏欠,想着该补偿什么。
而她说的这些话便是许诺之意。
商礼微怔,想着你难道很喜欢送人东西?而且你怎么有那么多东西送?
陈瑗瑗愣住,只觉得木恒说的这话很是奇怪,不免怀疑对方肯定是缠上自家的商哥哥,想要收买她,她才不吃这一套,而且还真的不会客气什么,她看了一眼木恒头上的簪花,“我要那个!”
她当然看得出那簪花是商家旗下炼器师锻造的极其高阶的灵器,那么这样的宝物自然只能是商礼给的。
“这个不行,换一个。”木恒没有想太多,听到这话,以为她说的是木钗,但这东西对她极为重要,而且也不是谁都能用的,
只是簪花明显比木钗要好看显眼一些,为何她会误会小姑娘的意思呢?
除去因为木钗其实要珍贵许多,更重要的是因为她忘记了发上还别着一支簪花。
商礼似是明白了什么,依旧微笑。
陈瑗瑗见状气极,心想,你果然是赖上商哥哥了,气急愤怒地道:“你自己问我要什么,现在不过是个簪花而已,你却是不想给了?”
木恒这才想起簪花来,将其取了下来,神色不变地道:“那个不是我的,你要问他。”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了。”商礼微笑作答。
这便是任她处置的意思。
木恒看了他一眼,她到底是没有将别人的东西送出去的习惯,也不想看到小姑娘不依不饶、一脸把她当情敌的样子,于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你成亲那日我再送来聘礼,以作交换,你意下如何?”
话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算你识趣!”
陈瑗瑗闻言微怔,听到她说的‘成亲’二字,误以为她那便是默认了自己会与商礼成亲,放弃了和自己竞争商哥哥,笑容一下子变得格外温和,旋即转向商礼继续说道:“商哥哥什么时候去家里见爹娘啊?”
见爹娘?若是换做其他时候或许不代表什么,但这种时候可不兴说这话啊!这不是已经把商礼当成陈府女婿的意思了吗?
商礼有些无奈,“别闹。”
陈瑗瑗没有在意他的话,一脸骄傲的看着木恒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今日就先在这住下!”
......
月光洒下庭院,皎洁美丽,远胜人间繁华。
木恒坐着靠在树旁,看着天边的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商礼哄得陈瑗瑗睡去后来到院里,在不远不近处看着如木恒如月色般渺远的侧脸,许久未语,他如今已经知道她从来不修炼,也知道她白天的很多时候都在睡觉,晚上却喜欢看着云发呆。
就像传闻中的那样地喜欢发呆。
终究还是想要知道些什么,他走近一些,向她问道:“你说的成亲是怎么回事?”
木恒沉默着,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过几天一起去陈府?”商礼见状,转了话题说道。
木恒看了他一眼,再一次觉得商礼真的很是聪明,在察觉他人心思这一方面确有其道,于是赞道:“吴谓的剑道天赋也很不错,但在这些方面倒是不如你。”
吴谓是浩然剑宗宗主名讳。
商礼对于她这般直呼师父姓名没有感到震惊,“家师已经改了名字。”
“吴所谓?”木恒想起当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挑了挑眉。
商礼有些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想想就能知道。”木恒叹息一声,感慨地道:“他的心思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明明是一大剑宗的宗主,偏偏喜欢耍性子,爱讲究,过了这么多年了也还是没变,改成吴所谓的名字,应该也是希望能提醒自己莫要放宽心,莫要执迷。”
在她眼里,吴谓便是吴谓,从前是,以后也是。
商礼第一次听到她对师尊的评价,也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么多话,不禁感到很是惊讶,沉默着走过来在她面前不远处坐下。
木恒没有在意,看着地上如霜般的月光,沉默不语。
夜晚静谧,两人相对而坐,却没有四目相对。
木恒安静地看着地面。
商礼安静地看着她。
离得近了,仔细看去,他便发现她浅淡的眸似倒映着山河万里,清晰眉眼似高贵无比,感受到那种极其内敛的孤冷,事到如今,他心中的答案愈发清晰了,心想,你果然如传闻那般耀眼至极,果然像师尊说的那般与剑圣大人关系极好,果然那把剑就是绝世剑。
果然你就是你。
果然你没有死。
那木林又是谁呢?
商礼心中似有千万情绪与千万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所以他只是看着她,神色复杂,“师父说当年你骂他骂得很凶,但以他的性子居然没有骂回去,这实在是神奇。”
“只是说了他几句。”木恒神色淡淡。
“他说你骂他白痴。”商礼笑容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