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蛇

最近总是忽然在梦中醒来，一点一点的，在半夜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压得喘不过气，醒来的时候还在喘着粗气，真的是很害怕。

红彤心事重重，就连上班的时候也有些精神恍惚，同事建议她要不去看看医生吧？

红彤觉得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回去的路上，路过周边的老房子，巷子里有个人家还挂着八卦镜，虽然明面上没摆出来，但是红彤还是看见店里的玻璃柜后面藏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周公解梦，测算天机】，红彤有些心动，看了牌子两眼，找店里的人要了一瓶水。

店家看见她的时候不由得多瞄了两眼，那个眼神带着玄乎，红彤心想或许是故弄玄虚找自己要钱算命，她才不信这套。

于是拿了水给完钱就走了。

可她依旧睡不好。

窗帘拉得紧密，漆黑的房间，只有从窗帘缝里透出来的那点月光，外面静悄悄的，连狗叫声都没有，只有老式纱窗的响动，好像有虫子不停地在往里钻，不到多时，一条巨大的长影映照在窗帘上。

猛地一声抽气，红彤睁开眼狠狠地喘着气，大口呼吸，她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住了一样，鼻孔无法呼吸，嘴巴又提不上气，好像要死了。

她看着漆黑的房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慢慢地顺着气，让自己重新学会呼吸，眼睛借着一点光打量着房间的周围，房间并没有异常，这才敢从被子里慢慢的爬出来，借着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5点14。

她又被吓醒来了，她梦见自己站在江边赏风景，风很大，很舒服，她站在高高的堤坝上，离江水十分的远，怕是有几十米的距离，忽然自己朋友走过来指着江面说，看！那是什么！

她顺着朋友的手指看过去，发现江里有两条大蛇！

巨大的蛇！一白一青！在梦里的自己没有意识到这正好是这是白娘子传奇里的颜色，只看见两条巨大的蛇在江里像是拱桥一样的翻涌着，一前一后的前进着，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蛇身至少百米长，可若是实际，只怕有几百米了，她当时只觉得震撼，现在清醒过来反而轻轻地笑了，兴许是白天听到了新白娘子传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红彤坐在床头给自己顺了顺气，爬起来喝了一口水，告诉自己电视剧里的两位都是好人，不需要害怕，一边再次回想自己当时的梦境，她总记得，后来她还去了什么地方，一个像是植物园又是动物园的地方，十分老旧，好像放置了很久的杂物间，她好像是要跟朋友一起进去的，再然后.....后面的她已然想不起来了，她是进去了以后才被吓醒的，自己究竟是被什么吓醒，她已经无从追究了。

她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周公解梦，里面众说纷纭；要不自己还是去看一下医生吧，她忽然觉得。

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医院的小程序准备挂号，却发现并没有相关的科室，她这个问题，是要挂神经外科还是内科？看着面前让人难以捉摸的科室，她揉了揉眼睛，或许她今天应该先去上班。

“你今天的气色还是很一般啊。”刚走到公司，同事就对自己说“你还没有去看医生吗？”

红彤摇摇头说：“准备去了，打算调休，找个好点的时候。”

同事见她有了自己的想法点点头，也不多说了。

红彤回家的时候再次路过了那个杂物店，她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正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阿姨，那个阿姨还没有自己高，胖胖的，短发，一脸横肉，看起来就很凶的样子，穿着一件被洗得褪了色的红色衣服，对方这个样子一看就不好惹，她不着痕迹的避开对方。

这阿姨瞥了她一眼，眼神凶得很，一边回过头打量着她，一边问店里走出来的自己儿子：“这是哪个啊？”

她儿子说：“偶尔来买过水呢，闲聊过两句。”儿子看着自己老娘的眼神，似乎另有隐情，忍不住多问了句：“怎么了，她身上有东西不成？”

谁知那阿姨狠狠拍了她儿子胳膊一下，叫他不要胡说“乱讲，等下人家以为我们讹她呢，千万不要搞封建迷信，知道吗？”

她儿子缩了缩头，不再说话。

天冷了，今天的夜晚来得更快更长了。

红彤下班也比平日早了一点，这次她正往回走的巷子里，巷子里有个老爷爷养的狗，看见自己，牙齿咬得死紧发出“唔唔”的声音，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防备，红彤找了一下，发现随身只带了一个面包，里边有一小根火腿肠，她蹲下来，示好的把火腿肠放在小狗吃得到的地方，没想到却被狗差点咬了。

她猛地缩回手看着自己的手，路灯的照射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食指的地方，有着一条细纹若隐若现，是不是沾了粉尘没洗干净呢？

可是等到自己回家的时候，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细纹了，真是很奇怪。

到了夜晚的时候，她又梦见了，这次不一样，这次自己似乎是去一个工厂，工厂的周围竟然都挂着蛇，她下了一条，可是那些蛇都离自己很远，也没有要下来找自己的意思，她真的很害怕，可是这一切都不受她的控制，她看着自己走进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有个竖着的棺材，她伸出手企图去打开那个棺材，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她吓了一跳，却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姥爷，可是姥爷分明已经去世多年了，怎么会在这里，她强行摆出了笑脸，姥爷生前最是喜欢自己的，或许梦见也只是想念了。

“您怎么在这里？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刚说完，就感受到原本在横梁挂着的一条蛇要已经探下了身体，吐着信子就要靠近自己，这时面前的姥爷笑了笑，就走出了门外，她赶忙追了上去，出来的时候转过身，发现周围的蛇竟然已经消失不见，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姥爷！”她呼唤着亲人。

没想到，竟然把自己叫醒了，她睁开眼，黑暗里的房间里，既没有姥爷，也没有蛇。

她闭上眼，又难过又害怕。

自从这天以后她好不容易平静了一段时间，已经很久也没有梦见蛇了，巷口的老爷爷家的那条狗，看着自己也不再发出凶狠的“唔唔”声。

一切似乎好了起来。

直到——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学校，她读大学的地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她手里抱着书，面前是图书馆，她正要去那里的时候，忽然看见图书馆前面的丛林里窜出来一条大蛇，是条眼镜蛇！

只是立起来的部分就有一个成人高，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心里告诉自己，对方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可是眼看着对方张开血盆大口吐着信子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转身就跑了，她拼命的往前面的一个教学楼跑过去，有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到了教学楼就安全了，她好不容易跑到一楼的教室，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穿着制服的男孩，对方正在认真的看书，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无法打扰他，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同学，她小心翼翼地朝着同学走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动静，应该是那条蛇追过来了，她赶忙回过头一看，只见眼前一黑，一对黑色的翅膀在自己面前闪过，蛇不见了。

她跑到窗子边上，看着窗边接着的向下拐走的楼梯，大蛇急速奔驰着，落败而逃。

她回过头看着坐在窗边的同学，对方正好抬起头看自己：“没事了，这里很安全。”

她张张嘴，正要跟对方说什么，镜头一转，面前的东西再度消失了，什么都没有了，眼前再度陷入黑暗，这次却不再感到害怕，或许自己真的应该想点办法对付它了，她想，一转身再度睡了过去，

今天是休息日，她总算鼓起勇气主动来到那个杂货店，杂货店的老板正在卸货，抱着一箱水从车上下来，有些吃力，她上前帮了一把，老板一看是她，看起来不好惹的脸上，表情微微缓和了一点：“多谢。”

红彤点点头，对于自己的来意难以启齿，她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帮着老板一起卸货。

老板似乎一开始不太愿意，但是看着她也一副“又气又忧”的样子，似是有苦难言，却又不想开口，只是闷闷的搬水发泄，就没再阻止她了。

一直到这所有的货全部搬进了店里。

红彤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擦着汗，这时，一瓶饮料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抬头，发现是老板的儿子，她接过饮料，打开喝了一口说了声“谢谢。”

老板的儿子笑了笑，又指了指自己的老板妈，又进去里边整理货物去了。

这时候老板才出来，脖子上挂着毛巾擦汗。

红彤坐在凳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饮料望着面前来来回回的人，目光似乎放得很远很远。

老板抽出一条凳子坐在她对面，两个人就坐在这个店面门口，喝着水，看着人来人往，看着江水对岸，不说话。

直到这瓶水已经快喝完一半了，红彤这才开口：“我第一次梦见它的时候，站在地方就像是在这个堤坝上，它有......”她比划了一下“从这边这棵树开始，到那边的那个亭子那么长，我看不真切，离得很远，就觉得一白一青很震撼，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新白娘子传奇看多了。”

老板娘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水。

红彤继续说：“后来我又梦见它了，这次是在我老家附近，可是这个地方依旧离我很远，我看见很多小蛇，它们都被关在笼子里无法靠近我，直到最近，我再次梦到它，它跟到我的学校来了，它要杀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红彤微微皱眉，似乎是愤怒，是疑惑。

老板娘说：“梦见蛇是要发财的。”

眼看着红彤转过来望着自己，两只眼睛毫无感情，接近呆滞的模样，老板娘举了举自己面前的手机：“手机上说的。”

红彤这才转过头狠狠叹了一口气，脸上出现一些无奈的神情，她对老板娘说：“如果我当时不去问什么守护神就好了，是我问到了，人家说我身边一直有个守护神保护我，它是一条强大的蛇，已经修成了蛟龙，离龙只差一点了，可它只是蛇，我以为它不会害我的，是我错了。”

说到这里她像是把要叹的气都叹完了，起身对老板说：“谢谢你老板，谢谢你听我胡说八道。”

她转身就要离开，手却被抓住了，老板说了一句话，她愣了一下，讷讷地点头回去了。

老板说【许了愿是要还的。】

巷子里的狗又开始朝她叫了，她好像听不见一样的往自己家里走去，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忽然觉得手臂很痒，她撸起袖子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条细纹已经爬到了自己的小臂上，离关节处还差一指的距离，她转动着胳膊，发现这条细纹像是一条蛇在自己的手臂上蜿蜒盘旋向上。

她赶紧打开旁边的灯，想看清楚，可是在灯亮起的一瞬间，什么都没有，胳膊上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是自己的错觉吗？

晚上的房间开始变得冷起来了。

在她住得房子里，这几天有些潮湿，她想打开窗子通风，当她靠近窗子的那一瞬间，发现外面全是蛇，各种各样的蛇，她赶紧往回走，可是她路过家里的每一扇窗子，外面都全是蛇，各种各样的，堆满了她的窗口，它们在外面伸着信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盘成一团，挪动着。

她害怕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可是她已经无处可躲，尽管她知道，对方现在是进不来的，它还不能进来。

再一次，心有余悸的醒来了，她捂着自己的心脏，感觉自己迟早要被吓死在梦里，大口大口的呼吸却还是喘不过气，心脏像是被人捏住，有一下没一下的。

老板提着菜篮子回来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红彤，她定定的望着自己，老板一边走过去一边问她：“我崽不在店里吗？你要买什么咯。”她的普通话还带着些口音。

“我想要一把利器，锋利、小巧，日常可用的那种。”

老板把菜放进里面的房间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问她：“你确定吗？”

她看着老板的眼睛，坚定的说：“我确定。”

老板说：“这东西我就不要你的钱了，毕竟前面你帮了我的，这都是要还的。”

红彤伸手接过老板手里的东西，说了句谢谢。

走出店门两步的时候她回头了，她说：“它并没有实现我的愿望，我人生中每一道坎，每一次最难过的时候都是我自己挨过去的，跟它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它实现了我的愿望，我还会像今天这样吗？”

老板什么也没说，目送着她离开了。

巷子里的狗不见了，不知道去哪里了，也听不见狗叫声，世界安静得出奇。

红彤回到家，把老板给的东西，随手放在床头，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没管了。

今天入睡的很快，一切都像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样子，最近天气有些返潮，厕所湿哒哒的，她本想去上厕所，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一只蜈蚣，她想都没想，一手拿起撮箕一手拿起杀虫剂，“邦邦”两下捶晕了蜈蚣，还不停地喷着杀虫剂。

不一会儿，蜈蚣就死了，一动不动了，就连扭都不扭一下了，她用火钳夹起蜈蚣，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有2.30厘米长的蜈蚣，差点吓破了胆！手都在颤抖，她毫不犹豫的将蜈蚣冲下了厕所，又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厨房，正打算回身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案板上一条乳白色的蛇，长着嘴吐着信子，脖子后缩，倏地向自己发起进攻。

几乎是一瞬间，她一手抓住了蛇脖子，这蛇并不长，红彤找准了七寸的位置将它狠狠卷了几下，耳边响起老板的声音：“只要你的意志够坚定，在梦里它就杀不死你。”

红彤发起了狠，一身的力气都快用完了，手上力气不断收紧，这蛇竟然要被红彤绞死了，好不容易对付完了这条白蛇，她又看见身边一条青金色的蛇爬出来，颜色跟青金石一模一样，青花色身上带着点金，对方爬行的速度并不快，反而像是知道自己杀掉了白蛇，所以对待自己更严谨了，它更警惕了。

可是它的警惕却给了自己机会，几乎是一瞬间，红彤拿起旁边的剪刀直接戳在了青金蛇的头上，直接钉死在案板上，向剖鳝鱼一般，摁着它的脑袋从上至下狠狠划下来，将一条蛇，划成了两半。

只剩下一个蛇头，那个蛇头看着红彤，眼神仿佛充满了不甘与痛恨，它将自己的一个眼睛吞到嘴里含着毒液再吐出，可是那距离离红彤太远了，它也实在没了劲，眼睛只能吐到嘴边，它就咽了气。

“嗬”地一声，像是老年人死前从喉咙里发出的拼命呼吸的喘气声，是红彤终于从梦里醒来了，她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大口的呼吸着，房间里漆黑，她摸索着水壶，狠狠地喝了一口，天已经微微亮，能看得清树的样子，她缓了缓神，准备中午的时候带着剪刀去感谢老板。

可是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没有老板，没有店面，原本的两条街变成了一条，自己跟现在店面所在位置隔着一条宽宽的马路，她看着对面的店铺，像是隔着银河那么宽，她怎么忘了，这里早就改造过了，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翻了翻自己的包，果然不见了剪刀，或许这一切，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吧。

她打开手机，一边往回走一边将自己的噩梦和后来所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发给了自己的朋友，身后一辆货车驶过，关不紧的门一块牌子摇摇欲坠，上面写着——周公解梦，测算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