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话

见公孙不冥莫对,祁祯樾叹道:“朕自小就知,你不怕死。你且放心,朕知你委屈,择日待真相大白,水落石出,定会还你清白。”

“你既知我冤,为何还要如此?”公孙不冥攥拳,忍下战栗。

祁祯樾道:“眼下也无法证明,你和若瓷清白......”

“你把玥嫔抓起来,严刑逼问下,她定会说出实情。”公孙不冥冷冷道。他知他冤,却不能信他。想起祁祜说过,他就是个极其虚伪之人,连自己都骗了去。

祁祯樾平淡道:“朕……会细细问她的。但事已经传开了,现下这是最好的法子。”

“皇上,那我......先下去见纯汐姑姑了。”公孙不冥不想再同这人说一句。他既有心要他死,那说再多也是白费力气。

祁祯樾抿唇。

公孙不冥暗自的的确确一筹莫展,但转念一想,若能换回祁盏清白名节,他死得也值。

“不冥。”祁祯樾唤住他。“下去时候,若能见到乐成皇后,帮朕带一句......朕没有一日不在想她。她再稍等等朕。”

“不带,我不认识她,还得你亲自下去同她说。”公孙不冥端起酒杯——————

“慢——————”

一身厉喝。

祁祜闯进寿安宫。

“父王这是作甚?”他上前掀翻公孙不冥所端酒杯。“实在没辙了,随便找个由头把人杀了?”

“什么?”公孙不冥不解。

祁祜冷笑:“父王真这么想杀不冥何必非要这般糟践他?士可杀不可辱,您还真是机关算尽啊。”他打从同祁祯樾撕破脸皮,就口无遮拦,随心所欲起来。

祁祯樾语塞。“你......”

这是止安在两人撕破脸后,头次先同他搭话。

“你什么呀?父王啊,您是打量儿臣真看不出您所想些什么么?您根本不想留不冥,留下便想杀了他,如今可算是逮着机会了?”祁祜直言。公孙不冥错愕。

祁祯樾怒道:“你浑说些什么?!”

“是浑说么?那儿臣问您一句话,您是信了若瓷与不冥有私情?”祁祜问。祁祯樾莫对一刻,道:“自然是不信。”

“那就随意处死不冥来博若儿清白?您真不怕若瓷心中有愧,跟着不冥去了。”祁祜是真动怒了。就算今日祁祯樾废他东宫之位,将他赶出皇城,他也不能看着公孙不冥白白被赐死。

祁祯樾张张口,试探问道:“你今日是为他与朕翻脸?”

公孙不冥定定看着祁祜。

祁祜坚毅点头,“是。您当年为了母后同全天下人翻脸,儿臣今日为挚友同父王翻脸,是同样的。”

“咳咳咳咳咳咳——————”祁祯樾大嗽起来。

祁祜道:“父王,您收起心思吧。只要儿臣还是太子,便不会白白让身边任何人受不白之冤。”

祁祯樾望向公孙不冥:“不冥,如今朕的亲儿子对你是如此偏袒保护,你心中怎想的?”他向来都是心中万马奔腾,明面上也是自若淡然。

公孙不冥含笑,傲气无比:“那————自是欢欣雀跃喽。”是真欢喜,不枉老天给他前半生苦难,如今全部值得。

“你还真敢受着。”祁祯樾语气终有了丝嘲讽。如若说他方才对公、盏一事还有一分怀疑,现下倒是荡然无存了。

公孙不冥道:“此乃上天赏赐我苦难之偿,我凭什么受不得?人切不可违背天意。”

“都下去吧。”祁祯樾道。他累极了。

“父王。”祁祜跪下。

祁祯樾一怔。

“父王,儿臣自知今日惹怒父王,父王要打要杀儿臣自是不会多言一句,只是父王明知若瓷与不冥是被冤枉的,还由着谣言四散......这传言对女儿家乃是致命,儿臣不能看着若瓷后半生毁了啊!”他言语之间,竟哽咽了几下。

祁祯樾问:“那你想如何?”

“不冥,你能同玥嫔对峙么?”祁祜问公孙不冥。公孙不冥道:“敢的。”

“父王————”

“退下。”祁祯樾道。

祁祜瞪着与他极像的墨眸。“您为了鹿姝也……”

“退下。”祁祯樾又道。

无奈起身,行礼之后退下。

祁祜带公孙不冥离寿安宫后,公孙不冥跟在一旁不禁笑了。

“怎么?”祁祜歪头看他。

“我觉得你跟皇上也不像了。”公孙不冥对上他眼眸。祁祜问:“哪里不像?明明一模一样。”

公孙不冥道:“你眼中,尽是自由无拘。”

“是么......”祁祜随口念着。

两人还未到东宫,便听一阵喧豗。

“太子殿下不好了,大将军同几位王爷在射箭场吵起来了,这会子要动手了——————”宫人来禀,祁祜忙道:“不冥,摆驾————快去————”

“啊——————”祁元一声尖叫,被风离胥一掌拍倒。

宗南初扶他,“风离胥,你好大的胆子,敢打皇子?”他说话间不忘挡在祁元身前。

“我没碰他,他自己摔了。”风离胥才不认。

左丘琅烨上前道:“淳王殿下只是问你一句公主近况,你不说便不说,我们说自己去看,你不让还打人?没天理了——————”

“那是我府上,我想让谁来,不想让谁来自然是有我的道理。”风离胥抱臂轻蔑看他们。只要方玄剑不在,他们一帮上来都不是对手。他此时心不在此,只念着祁盏好不好。越想越不安靡宁。

祁元怒瞪他许久,“你给本王等着——————我找我哥去————”还未转身,祁祜便到了。

“风离胥,本宫怎没发觉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呢?这是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祁祜坐于步辇上,公孙不冥扶他下来。

风离胥不情不愿,也得行礼。

“太子殿下真可谓是来得及时。”他见公孙不冥就一阵怒气。“弄清楚了殿下,是我被人置论着,丢的是我的脸。你是怎么让东宫的人跟曜灵传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的?”

祁祜走近他,“这要去问问鹿姝也。”

他故意提鹿姝也,风离胥不自觉舔了下唇。

“你有脸去怨不冥么?”祁祜冷眼瞧着风离胥:“别忘了你是如何对待他的。还有脸在盛气凌人?”公孙不冥就在一旁垂头不语。

风离胥不悦也不能发作,想着快走,转身欲走,祁苍上前拦住他,“你且等等——————还未说若瓷如何呢——————”他靠得太近,几乎挨上了风离胥。

“滚开————”他猛推祁苍一把。左丘琅烨连忙上去扶着祁苍:“你干什么?”

风离胥道:“怀王先来挨着我的,我哪里知道他要作甚。是不是暗算我。”

“你少胡扯——————”宗南初忍无可忍,“我算是发现,你就是在此泄愤呢,你恨若瓷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风离胥,这件事,谁人都能说委屈,你可不能,别忘了当年你新婚之夜让她独守空房受全京城人耻笑,如今她传出绯事,你倒是委屈上了?”

“我说了她无事。”风离胥眼一横,走两步吓得宗南初直往后退。“你、你你你、你还想打我?姥姥的,琅烨……琅烨……”

风离胥越过他正欲离开,转身瞬间突然箭尖竟对着他的眉心——————

“太子殿下要在此杀了朝廷重臣?”风离胥坚定霸气,一动不动。

“哥......”

“止安......”

祁祜不知何时去场边拿了弓,他拉满弓,箭见正对风离胥眉心,满目怒不可遏。

“止安不要————”公孙不冥低声道。

祜、风二人对视,所及飞沙走石。两人气场相拼相斥,刀光剑影,分毫不让。

祁祜目眦尽裂,终是放下了弓。

“总有一日,本宫会亲自射杀你。”他咬牙道。

“拭目以待。”风离胥目露狠戾,冷面越过他。

待他走后,祁元扯着祁苍问,“拿到了么?”

祁苍摊开手,他取到了风离胥身上的一只香囊。“吓死我了。方才一度觉得他发现了。”

“你手法也太快了。好了,快些去和璟谰汇合吧。”公孙不冥叹道。

几人怕聚在一起惹人耳目,便即刻散去了。

回将军府后,风离胥一刻不敢耽搁,去了落霄洲。

“曜灵......来人——————来人——————”他看祁盏还在昏睡。倏尔,便是阵阵懊恼后悔。祁盏浑身是伤,冲毁了他准备一路的淡漠。怎么都不能佯装冷血,他算是栽了。

穗儿进来。

“将军。”

“把药拿来————”

“不必。”祁盏睁眼。

风离胥道:“我给你松绑......”他才惊觉绑得太紧,祁盏跟上勒出了印子。

穗儿目露担忧,却也不敢上前言语。

“穗儿,你先退下。”风离胥道。

“是。”穗儿不敢再留。

祁盏浑身麻木,动一下就酸疼到了骨子里。

“我给你上药......”风离胥不敢正视她。

“你这样又是何苦来呢。倒不如不管本宫。”祁盏轻声道。

“曜灵......”

祁盏双眸微闭,“你明知,本宫身上下了血蛊,不会同他人做出背德苟且之事......”

风离胥顿时慌了神。“对不起——————”

“你明知我不会,却还是信了......”祁盏喃喃道。

“不——————”风离胥跪下,扶她起身抱住她。“对不起————对不起————我被冲昏头了......”

“放开我......”祁盏无力痛哭。

风离胥摇头,“不。曜灵,我真的错了......”

祁盏被他抱着下巴抵在他肩上,微微扬起嘴角。

“将军......”

“曜灵,你想要什么?”风离胥急切问,他放开她,捧起她的脸。“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祁盏垂泪:“干脆些,杀了我吧......”

“不——————曜灵你打我吧————”风离胥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你打我吧,要不,你去叫人,去叫人打我,怎么对我都行,只要你痛快些,能把气撒出来......”他跪着,握住祁盏的手,哽咽着便要哭。

祁盏可算见到他这种狼狈样子了。

“放开我......”祁盏吓得直抖,“你杀了我,送我见爹爹吧......求你了,别这般反复无常......”

“我发誓——————我今后定不会再打你了......”风离胥求道。“曜灵,我是一时被怒火冲昏头了,我一想到你跟别的男人......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压根没想起来血蛊的事......曜灵,我真喜欢你,我此刻还在心痛......”

祁盏抖得厉害。“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昨夜你打我,也没见手软......”

风离胥痛苦道:“我是想过,你若是不爱我,我便杀了你算了——————但你得信,那一刻我是疯了,我从未如此失智疯魔过啊,曜灵......”

“不要听你说——————”

“曜灵——————”风离胥死死抱住她,让她动弹不得。“本来我是想过,让你爱我,我再伤你,狠狠伤你一把,这样我也算是报复了太子跟你们所有人......后来我发觉,我实在不想伤你,只想让你多看我一眼,我便欢喜了;而后我————”

“不要说————”祁盏挣扎。风离胥抱紧她,“求你听我说完!而后我贪心了,想日夜都跟你在一起,想你只看我,你生气伤心我都难受;后来我越来越痛苦,想囚禁你算了,让你只能看到我,只能跟我在一起,但我不能......当我知道你跟公孙不冥传出绯事,我感觉地都在晃......”

祁盏哭道:“你不信我啊......”

“不————我信我信!无论谁说什么我都会信你的————”风离胥眼圈通红,“我就该死的!我该信你的......你又倔,又激怒我......”

“放开我————放开我————”祁盏咬他的肩颈,风离胥吃痛放开她。

祁盏虚弱无力:“你口口声声的承诺,都不及旁人一句谗言......你觉打了脸,现了眼,丢了人便一心想杀了我......你不是爱我,是爱的名声威望,你先顾及了自己的名声......你只当我是一只你喜爱的小兔,必得顺着你的意,不然你就能捏死我……”

“不是的……”风离胥百口莫辩。“曜灵,你说吧,怎么做你才能信我?至少让我给你疗伤……”他一直跪在床边苦苦哀求。

祁盏推了他一下,“离本宫远些!本宫要见哥哥……”她似吓破了胆,一直在抖。

风离胥求道:“除了见太子,我都能答应……”

祁盏崩溃:“你离我远些,你身上都是胭脂香……”她一下便闻出此乃宫中娘娘们用的金盏花颜水。想必风离胥进了后宫。

风离胥作势脱朝服,“我没有……没有……”他全然忘了与鹿姝也的恩怨雨露。

“你干脆给我一个痛快。本宫不怕死……”祁盏倔强看着他。

风离胥咬牙,心一横。“你要不要见那个质子?”

若能让祁盏不痛苦,他愿意带璟谰来。

祁盏呆愣住。

水眸中泪盈盈而下。

“我一头撞死,也不让你这般侮辱我!”她眼看就要寻死,风离胥只能又死死抱住她。“对不起!!我不再说了,我信你!”

祁盏大哭,“璟谰……是更爱我的……”一口气没上来,她彻底昏厥了过去。

“来人————来人—————叫左二来————”风离胥扯着嗓子大喊。

听到那句“更爱”,心中不由得阵阵无名之火燃起。

这厢东宫。

璟谰深吸口气,“上思做得好,但还得需你们帮忙……不然七妹妹的冤屈就洗不干净了……”

祁苍不禁道:“幸而玄剑不在,否则……他定是不会同意。”

“呼……”祁祜扶胸顺气。

公孙不冥问:“还难受呢?要不进歇息一下吧?”

“我......”祁祜一句话,顿时大悟。“我得去将军府见见若瓷————天爷,我怎能把此事忘了......风离胥定不会饶了她————”

璟谰连忙拦下,“先别妄动————我担心打草惊蛇,就先晾着风大将军好了。”

“但我......”祁祜喘不上气。“若瓷......”他心下担忧。

璟谰又道:“要不,我去瞧瞧?”他说话时,心绞痛。“我偷着去看看,不会发现我的。”他不能说他已看过祁盏了。

“还是别了,本就是你跟若瓷的事,如今被误会是跟不冥,你若是去被发现,岂不是暴露了。”祁苍左思右想觉得不妥。璟谰忍着点头,“也是,那今日就先歇息了吧。”

祁祜道:“那就只能如此了。他们不动,咱们就不动。”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他刀下救冥后,祁祯樾刻意冷了他一日,赏给各个皇子公主一斛夜明珠,唯独不曾赏赐东宫任何。一时祁盏绯事逸闻更是板上钉钉。

流言既太子放任公主与东宫掌事偷欢,而东宫掌事为伪,实则男儿郎。不到半日便传遍了京城各处。

祁祜一夜噩梦。

“唔。不冥,这会子什么时辰?”

“你都睡到辰时了、”公孙不冥道。

祁祜挣扎起身,“若瓷定是出事了。”他面如死灰。公孙不冥在旁宽慰:“别这般想。想些好的。”

“不是若瓷,就是父王?”祁祜轻声道。

公孙不冥看他嘴唇干裂,连忙转身给他端茶。“止安,我方才从外面回来时,听人说,皇上召见鹿姝也去了寿安宫。”

“去就去呗。”祁祜吃了口茶。“我能如何,还能冲过去,提着刀逼问鹿姝也?再者说了,她也没说假话,看到了就是看到了。”

公孙不冥垂头:“我倒是无碍。只是不想你被人非议。”

“谁爱说谁便说去。”祁祜起身穿戴,“我只是怕,有心人利用这蜚语对付我。棘手。你说若瓷平日一向小心翼翼,怎么遇上璟谰就糊涂了。”

“她是想跟他决裂的吧。璟谰也不是真心冷她,两人便纠缠来回,剪不断。”公孙不冥正叹,卧房门便被人推开。

璟谰仓忙失措,“太子殿下,要出大事了!”

寿安宫中,鹿姝也同祁祯樾听罢歌姬唱《长相思》,后无话相谈。

祁祯樾阅毕进表抬眼,鹿姝也一直在旁研墨伺候。

“崇崇。”祁祯樾换她。

鹿姝也放下墨锭。垂头低声道:“是。”

她唯唯诺诺模样,祁祯樾竟生出一丝厌。他以为,长成这个模样总得意气风发,不管不顾。

“......”祁祯樾放下进表。看她不敢看自己,不禁问:“你可是有什么瞒着朕?”

鹿姝也不自觉一颤。“没。”

她被风离胥糟践了一把,自然心生愧意,见祁祯樾害怕胆怯。

“崇崇。”祁祯樾只当她心虚。勾头上前握住她的手,“朕一直一直都最喜欢你,想你也知道的。”

鹿姝也点头,“是......”

“朕一直都放你在头位,摆明了就是偏袒。你也知,朕从不怕非议言语,无论有什么,你就安稳站在朕身后便好。若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一时糊涂说了什么错话,你说出来,朕愿意原谅你。”祁祯樾满目柔情,与之平日不近人,冷冰冰模样判若两人。

鹿姝也沉在他眼眸里,脑中一团乱。

祁祯樾抚上她侧颜:“你还是觉得,朕无法保护你?”

“不是的,臣妾不敢不信皇上。”鹿姝也握住他的手。“皇上能不顾太子火烧中宫,毅然立臣妾为嫔,臣妾心下感激。只是臣妾不懂......请皇上同臣妾说句心里话,到底是真喜欢臣妾,还是因臣妾像极了皇后娘娘才对臣妾这般好的?”

祁祯樾莫对。

从头到今,他都当鹿姝也是赎罪。

既天意让她与之相遇,就定是要让他把全副柔情此生倾尽;既天不收他,就定是要他还完债。

鹿姝也忍下哭意,莞尔一笑:“皇上,跟臣妾讲讲您跟皇后娘娘吧。”她讲出此话,断然是心如刀割。

“为何?”祁祯樾心口一痛,面上却极为冷淡。

鹿姝也道:“臣妾也想知道,当年皇上可否这般喜欢皇后娘娘?”她是心痛难耐,却更想知道。

“用午膳吧。”祁祯樾冷冷道。

他从不是喜欢邵韵宅。

他是爱邵韵宅。

爱到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午后外面下起了雪。素尘乘朔风,尽是茫茫。

禾公公寝殿门口左右徘徊。

素鸢皱眉:“总管呐,您这是做什么呢?”

“皇上午休醒了么?”禾公公问。素鸢冲里瞧了瞧,“没。”

“不好啊。”禾公公点点眉心。“太后正等着皇上......”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屋内昧昧。

鹿姝也靠于床头,细细想祁祯樾的话,竟油然一阵感动。

这人什么都能原谅她......

望桌上山茶花,她不禁泛起笑。

“唔......”祁祯樾忽然癔症。鹿姝也赶忙俯身,“皇上要什么?”

“小祖宗,什么时辰了?”他眯眼咕哝道。

鹿姝也吓得险些跌下床。“皇上......”

皇上不会是疯了吧......

祁祯樾挣扎起身。“你这小祖宗,又不理朕......朕做错什么了?”

起身醒觉,才惊觉是鹿姝也。

“......”

鹿姝也跪床上,不敢直视祁祯樾。

“来人更衣——————”

祁祯樾淡漠依旧。

此时祁盏惕寐。

起身已是浑身惊汗。

“殿下醒了。将军让小的照看殿下,寸步不离。”左冷吟在旁道。

“将军呢?”祁盏轻声问。

左冷吟答:“在正明堂见人。”

祁盏不言语。

她阵阵喘息不上,暗暗觉得,定是祁祜出事了。

寿安宫中。

“什么??”祁祯樾错愕看着太后。“废太子?”

太后放下茶盏。“哀家并非是空穴来风,朝中都知太子早已觊觎龙椅已久。哀家手中,正好有太子谋逆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