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同入诏狱

宁仙儿有些好奇赵霁会关在何处,可惜四下寂静,连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

领路的人终于再次停住,开锁,然后推开门扉,将屋内的灯点亮。

宁仙儿适应之后,才跨入室内。

屋内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一个长条桌,一把靠背椅,之后再无余物。

领路之人依旧没有说话,出去后直接锁上了门。

宁仙儿环顾四周,怪不得称为暗室,因为非但一个窗户都没有,连天窗都没有。

四面的墙壁和屋顶都是用青砖砌成,通过油灯火苗飘动的方向,判断出唯一通风的地方,应该只有门。

靠背椅明显不是为她准备的,地面也是青砖铺就,连个蒲团都没有,也不能席地而坐。

站了一会,浑身就凉嗖嗖的,她庆幸自己披了斗篷。

很快门锁又被打开,还是那个领路人,还是一个字没说,将手里的托盘放在长条桌上就径直出去,依旧上锁。

宁仙儿承认自己饿了,眼前冒着热气的汤面十分诱人。

想着有人来也能听到开锁的声音,就放心地坐在靠背椅上,慰藉自己的五脏庙。

面汤喝完之后,彻底饱了。

起身踱步消食,顺便丈量了暗室的尺寸。

觉得困意上头,也不见有人来收碗。

怕自己坐下就会睡着,也不敢接近靠背椅,只好不停走动。

虽然赵霁放了狠话,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替他顶了私通兵匪的罪,他很难保命。

兵乱五年后,渚州杀了不知多少所谓兵匪余孽,里面有多少是冤枉的,谁又说得清。

寻常人况且如此,赵霁身份如此特殊,私通兵匪只会罪加一等,活路难逃。

她说服自己,一切与情爱无关,只为道义。

宁叶诚是她宁仙儿的父亲,只要她不再是赵霁的妾,就说得清。

杜显彰悄无声息地打开暗室的门,屋内油灯快要熄灭,昏暗灯光下,宁仙儿蜷缩着蹲在墙角,应该是睡着了。

昨晚连夜入宫面圣,有意只提了赵霁的事,习惯性的不去揣摩圣上的心境,只照实回禀。

圣上对案情只听不问,却过问了赵霁的伤势。

他就趁机提及了穆莨宸,五年前赵霁被山石伤腿,人人皆道长公子此生尽废,却被名不见经传的他医好,自此后,他就弃文从医,承继了莲辛堂。

“既有人想他死,朕就偏不让他死。至少,不能死于伤。”

杜显彰默契接话,“圣上,臣即刻就让穆大夫入诏狱为世子疗伤。”

圣上点头之后,杜显彰才提及了宁仙儿。

圣上无端问了句,“她是简六娘的女儿?”

杜显彰不明究里,依旧如实回禀。

“是你举荐她为仁善娘子的?”

“圣上,是臣举荐的。”杜显彰拱手道。

“涂铭樾军报中说,她赠了无数治伤良药?”

杜显彰回道:“圣上,是穆莨宸穆大夫求取的。不过,至今未曾结算。”

“你这个人啊!”圣上缓缓起身,不知为何又坐了下去,“涂铭樾就比你仁义得多。”

“臣不懂药,涂大人应该是略通医理,说宁四姑娘的三七能抵千金。”

圣上轻叹了声,“我不太信赵霁这小子会谋逆,你呢?”

杜显彰恭敬答道:“圣上,臣确实并未查实。”

“听说你带回个精妙绝伦的弓弩?”

杜显彰答道:‘臣已命人送至造办处。”

“拿来看看,免得被他们拆得七零八落,可惜了。”

“是。”杜显彰略一迟疑,还是问道:“臣暂时将宁四姑娘关押在暗室,以待圣上问罪。”

圣上奇怪地看着他,“你熬鹰呢?!”

“她是宁叶诚的女儿。”他的回答并未让圣上满意,“你查到实证了?”

“臣,暂时没有她私通兵匪的实证。”

圣上嫌弃地看了眼他,“这些年你还是历练太少,你也累了许久,先回府见过父母长辈,让他们安心。”

杜显彰没有再问,出了皇城,径直回了杜府。

因为天晚,只去了祖父的书房。

哪知父亲也在,祖孙三人谈到四更鼓响,才分别回去安歇。

明明极为困乏,却因为思绪纷乱,难以安睡。

闭目养神到五更天亮,在院中耍了套拳法,再冲了个凉水澡,才觉得昔日的自己重回身体。

院门外站着双眼红肿的杜若灵,拦住准备外出的他,“兄长,世子他,”

“你当知道轻重。”杜显彰直接越过她,自己心底的杂念,妹妹心中的妄想,都让他心烦意乱。

“顾青铃告诉我了,一切都是他那个下堂妾害的。”

杜显彰回头,“你再分不清轻重,我就去禀告父亲。”

杜若灵斗大的眼泪淌下,“世子是无辜的。”

“你我说了都不算。”杜显彰头也不回离开,留下杜若灵暗暗咬了牙,决定再约顾青铃打探清楚。

没想到自己烦恼了整晚未睡,她却除了不敢去坐椅子外,睡得如此安然。

正准备跨进去扰了她的好梦,又怕她白日精神不济,应对不了诏狱的盘问。

重新悄悄关上暗室的门,进入了隔壁的房间。

整面墙的多宝阁上,满满当当放着卷轴,中间的长条桌上简洁得只有笔架和纸墨。

杜显彰并未落座,而是径直越过长条桌后的多宝阁。

里面有一张单人小床,是他日常小憩之处。

躺在上面,本想养下心神,好应对今日难为之事,哪知头一靠枕,就困意来袭。

再睁眼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翻身坐起,发了会呆,隔壁传来动静,小丫头不似他们,根本藏不住脚步声。

他甚至能判断出她此刻的所为。

活动酸麻的手脚,甚至还踢了腿,说不定还伸展了手臂。

那边的门锁响起,听动静是有人送早饭给她,顺便收走昨晚的空碗。

她也没客气,在门锁重新响过,轻轻拖动了靠背椅,然后是馒头就粥,吃得并不矫情。

无数的女眷只要见到‘幽冥界’三个字,脚就软了。

拖行至女监,早慌了神色,多半不用动刑,就三魂丢了七魄。

她也不知是天生胆大,还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自己太过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