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心思各异

“有胆量并不代表莽撞。”宁仙儿低头掏着荷包，“我只是不想替义兄惹麻烦。”

“我已很久没有麻烦了。”杜显彰顺着她的动作，看到她荷包里杂七杂八装了不少东西，不禁嘴角轻扬，表现得再老成，终究是个小丫头。

“哪有人愿意有麻烦的？”宁仙儿将铜板数给摊主，“店家，您的馄饨不但个大，而且味美，不愧为京城一绝！”

摊主得她夸赞，自然高兴，“那小娘子常来！”

宁仙儿不再言语，嘟着嘴走了一路，仍旧忍不住抱怨，“这店家也真是的，我明明穿着男装，就不能装装傻？非得点破了！”

杜显彰轻笑，“他的摊位开在诏狱附近，眼神自然要锐利些。”

“还有这种讲究？”宁仙儿顺嘴说道，“那我认了杜大人您为义兄，岂不是比他更加厉害？”

“这是自然。”杜显彰微微低头，看着只及自己肩头的宁仙儿，“所以，再遇上顾青铃，不必怕她。”

宁仙儿轻轻摇头，“我不能像她一样，仗势欺人。”

说罢就嘟哝了一句，“我应该相信老人言的，不可背后议人。”

顾青铃手执着马鞭，站在巷口，眼神莫测，似仍旧不太相信，眼前并肩而行的，真是自己都不敢惹的杜显彰，和自己最为鄙视的宁仙儿。

不过京中贵女的傲气使然，仍旧让她朝着杜显彰和宁仙儿一步步走来，“刚才听说，我还有些不信。”

探究的眼神不时在两人身上游走，“杜兄长为何会和她走在一处？”

杜显彰双手负于身后，淡然答道：“涂铭樾不在这里。”

纵然他话中另有深意，顾青铃还是强行屏蔽了。

鄙夷地看了眼宁仙儿，“诏狱如今规矩变了吗？什么人都能去探监！”

杜显彰不再接话，而是朝着悄悄看他的宁仙儿挑眉，示意她自己应对。

宁仙儿只得振作精神，接了句，“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去探监的。”

“呵！”顾青铃明显想说什么，却又半途收了回去。

之后装作根本没将宁仙儿放在眼里般，依旧去问杜显彰，“我问过了，像她这样的，无旨入京，又身份成疑，理应带去衙门问话。”

这样的话，宁仙儿不便回答，杜显彰只得说道：“涂铭樾躲着你，你应自省之！你再惹事，只会自取其辱。”之后温和看着宁仙儿，“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哼！”顾青铃咬紧了牙关，纵使有些畏惧杜显彰，却心有不甘，“她既不肯去自首，明日我就去举告！”

杜显彰挑眉之后，不禁微叹，“为顾及小阁老的颜面，我多说一句。圣上已经知晓仁善娘子同来京城之事。”

顾青铃脸色骤变，不再有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但是看向宁仙儿眼神中的狠厉依旧。

杜显彰见宁仙儿已经迈步向前，可见是不想再与顾青铃纠缠，只得跟上她。

等两人出了巷口，才不解问她，“刚才那样好的机会，你为何不直接挫挫她的威风！”

“确实是个好机会，可我全无兴致。”宁仙儿说道，“天下人皆知她心仪涂御史，可天下人也皆知，她是一相情愿。”

宁仙儿唏嘘的神情让杜显彰错愕当场，自己仕途顺利，也自认杀伐果断，从不迟疑。

可在宁仙儿面前，与顾青铃又有什么区别？

她是天下皆知她心仪谁人而苦求不得，自己则是恰好相反，岂不更加悲凉？

“你可怜她？”杜显彰觉得自己与其说是替顾青铃发问，不如是替自己求些安慰。

宁仙儿摇头，“人之所求，皆由本心而为，既无需旁人置喙，更不必在意旁人的看法。”

杜显彰经她点醒，颇有豁然开朗之感，不禁摇头自嘲，轻笑说道：“想想你的所做所为，这确实是你的肺腑之言！”

“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也让我渡过了那些难熬的日子。”

宁仙儿现在肚子饱饱，心情大好，何况上了大街后，虽然向晚，但人流依然如织。

比起渚州兵祸后的萧条凋零，这里像是另一番天地。

“我那几间铺子若是在这里，就不用我头大如箩了。”

她的由衷之言让杜显彰陷入沉默，渚州这场乱局，恐怕没上三年五载，消散不了。

京城的华灯初上，各色各样的灯笼又逐一被人点亮，直接将她拉回到坐着囚车，与赵霁一道进入京城的那一日。

只是因为境况天差地别，心绪也不一样。

今日茶馆或是酒庄的二楼，花窗上映着的，只有觥筹交错和欢声笑语，再没有隔窗打量的眼神。

“明日有何打算？”

宁仙儿一愣，接着摇头，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想过。

“皇后娘娘的千秋将至，城里会热闹一阵，我虽不得空时时陪你，但你若无事，倒是可瞧个热闹。”

这种从未瞧过的热闹哪个小姑娘不喜欢，宁仙儿哪能不心动？

可是，想到爹娘仍在受苦，自己岂能独自畅快？还是摇了摇头。

杜显彰不得已又多说了句，“三爷如今在画弓弩的图样，又有简夫人相陪，情形与你上次入诏狱，相差无几。”

哪知宁仙儿听后，直接惊呼，“像我那样？！”

“岂不是要睡在稻草之上！”

杜显彰只得继续解释，“不说如何奢华，但起居正常。”

宁仙儿发现杜显彰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能一个字解决的，绝不多说成两个字。

“有床就好。我还以为像我那样，坐不敢坐，睡不敢睡呢！”

杜显彰只能撇开脸，好让自己忘记她在稻草堆中酣睡的模样。

“以后不会了。”他只能这样安慰，再亲昵的话，终是不能出口。

可惜他的安慰之辞宁仙儿并未上心，“圣上真的知道我也来了京城吗？”这件事相对而言，更为重要。

“谁敢欺瞒圣上？”杜显彰语气十分恭敬，连带着整个人都板正了起来。

宁仙儿知道应该无假，“我，应该不算逾矩吧？”

“你来京城几日了？”杜显彰不答反问道。

宁仙儿虽然纳闷，还是老实回答：“算上今日，第三日了。”

“那可有衙门的人找你问话？”

宁仙儿又老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