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夷、叔齐的态度，就是真正的对事不对人

原文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华杉详解

伯夷、叔齐兄弟俩，是中国文化、儒家思想中的重要“原型人物”，是清高的原型。他们是孤竹国（在今唐山一带）国君的儿子，兄弟共三人，伯夷是老大，叔齐是老三。由于父亲喜欢小儿子，便立叔齐为君。但叔齐不接受，说，应该是长子继位，我怎么能接受呢？于是逃走了。而长子伯夷又说，我怎么能违背父亲的意志呢？也逃走了。国人没办法，只好立了老二为君。

伯夷、叔齐兄弟俩逃走后，听说周文王很仁义，就一起去投奔周。到了周，正碰上文王逝世，武王兴师伐纣。两人上前叩马而谏，说以臣弑君，以暴易暴，是大不义。武王的卫士要杀他们。姜子牙说，这是义士，把他俩拉开了。周朝建立，二人不愿食周粟，在首阳山采薇而食，最终一起饿死了。相互让国，不食周粟，这就是伯夷、叔齐兄弟俩的故事。伯夷、叔齐这么清高，他们是不是愤世嫉俗，心中充满怨愤呢？孔子曾经说过：“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他们追求仁，实践了仁，得到了仁，又有什么怨呢？

这里孔子又在讨论伯夷、叔齐怨不怨的问题：

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清介之人，通常疾恶太甚，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但伯夷、叔齐并不是那样的人。孟子说，伯夷、叔齐不立于恶人之朝，不跟恶人讲话，和别人站在一起，如果对方帽子不正，他们就会用眼睛瞪着，好像要用眼光给人正衣冠一样。其清介如此，一点点“恶”都容不下。但是，他们是不容那人身上的恶，而不是不容那人。他们所恶之人，如果能把恶改正了，他们就会完全接纳他，一点也不念旧恶。

我们常说对事不对人，伯夷、叔齐就是完完全全地对事不对人。他们好恶公平，度量宽广，所以人人都对他们尊敬而悦服。比如姜子牙，伯夷、叔齐那么不依不饶地拦着周武王，他却也明白这是义人，不去计较。那些被他们批评的人，之后再看他们完全不念旧恶的态度，也对他们没有怨恨之心。“怨是用希。”“希”是大音希声的希，是很少的意思。伯夷、叔齐不念旧恶，别人也很少怨恨他们。

程颐评论说：“二子之心，非夫子孰能知之。”只有圣人才能理解圣人，伯夷、叔齐之心，只有孔子才能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