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兆阳苦着脸,抗议道:“师父,你这话好过分啊。”
钟挽灵也觉失言,悄悄改口道:“我是说,你怎么也没昏。”
孙兆阳心说:您这转得也太硬了。“哦,我知那些东西可能有异,一边吃,一边就运气暗暗逼出体外。只是没想到,那药性有点强,没能逼干净,还是晕了一会的。”言下之意就是,我晕了,我刚醒,你俩刚才吵啥我一概没听见。
钟挽灵也不点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哦?”
孙兆阳只能苦哈哈地硬着头皮解释,一面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看得出师父你隔着纱帘假吃……而且,师父你还帮穆师弟推脱来着。我猜师父许是想将计就计,又怕穆师弟憨直不会假装,于是便斗胆一试,免得坏了师父的计划。再说了,那么诡异的环境,是个人都有防备之心了,哪有可能真吃……”话未说完,孙兆阳和钟挽灵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两人。孙兆阳顿时闭了嘴,只能尴尬地笑笑。
钟挽灵挑眉,脸色缓和了不少,对眼前这个颇具书卷气的弟子也有所改观。她其实并不了解这名弟子。这名弟子原先是吴道之门下,还奉命在她舍外蹲守了好几个月,实力确实不俗。只是吴道之门生多死板迂腐,没什么实才。这小子又很会装疯卖傻,究竟能不能帮上忙还不好说。她知道她的这几名弟子都不单纯,而她也正需要各方援手,再不济多一个能帮上忙的人也好。但情势紧迫,事来仓促,她也确实没那么多时间考察。于是,她就把这些人一股脑都带出来了。是驴是马,拉出来遛遛便知。没想到简单粗暴的做法,这么快就有了成效。这名叫孙兆阳的弟子身上儒门书生气很重,但心思细密,脑子也挺机灵的。
改观归改观,但钟挽灵还另有事要做。
钟挽灵清了清嗓子,对孙兆阳说:“兆阳,你把这两二货弄醒,然后从侧面悄悄回会场,先不要打草惊蛇,装成村民,静观其变。”
孙兆阳点点头,“那师父你呢?”
“我和穆晓川去后院查探一下。”
“这……”孙兆阳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佛像前阴晴不定的穆晓川。
钟挽灵却说:“那些村民并非恶人,现在情况不明,你们自保之余,尽可能护他们周全,切莫莽撞。”
“是。”孙兆阳拱手领命。
钟挽灵拿起佛像前的烛台,走到穆晓川身边。这厮也不知是被钟挽灵这前后大转弯的态度搞糊涂了,还是真被钟挽灵先前的话激怒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钟挽灵没好气地暗暗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走了。”
穆晓川心有不甘,皱了皱眉,接过钟挽灵手中的烛台,还是跟着钟挽灵一同向后面走去。
穆晓川被钟挽灵半推半拽地从左边的门洞走进殿后的房间。这是一个狭长的房间,一面是黄色的墙壁,一面是长榻,榻上有几个蒲团,应该是供禅师打坐小憩的禅房,此间很朴素,再无他物,一览无余。两人扫了一眼禅房,右侧有一处简陋的门洞,没有安门扉,用一张竹帘盖着,门型并不平整,周围的墙面也有不规则的剥落,看起来应是后来挖出来的。
钟挽灵和穆晓川撩开竹帘,露出的赫然是一个向下的洞窟,洞窟中没有台阶,好歹坡度并不陡峭。
钟挽灵用眼神示意穆晓川跟她下去,一手摸上腰间一串叶状的禁步,捏着一枚小叶注入灵力。穆晓川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禁步,这是象征着师徒关系的子母叶。很快,穆晓川感到他挂在胸口的小叶有微微发热,他用元灵感知,钟挽灵的声音就撞入脑海:
“呆晓川还没反应过来呢?”
穆晓川愤愤地瞪了一眼身边一本正经看似波澜不惊的钟挽灵。
钟挽灵看都不看他,一面继续往下走,一面用思念传达说:“这边解决之后,你就以与我不合为由离队。离队之后,你先发信给严子栞他们,让他们这段时间待在分阁不要出去,不要轻举妄动,只需留意其他几个赴京宗门的成员和动向,但不要轻易靠近他们,其他什么都不要做,切莫轻举妄动。”
向下的洞窟很快到了底,环境也豁然开朗。
穆晓川用手中的烛台照了照,这是一个很宽敞的溶洞,若非隔一段距离有一两个被刻意加上了栅栏的凹陷,穆晓川都怀疑这就是一个天然的洞窟,刚好就在那禅房附近,是自然塌出来的。
钟挽灵下到洞中就已经张开了她引以为傲的灵感和灵视,她比举着烛台的穆晓川看得更远。
穆晓川一边查看四周,一边寻思着钟挽灵的话,总算反应过来了,用念想问:“师父的意思是让我一人先潜回京帮严师弟他们?”
钟挽灵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该说这小子直还是傻,用念想骂道:“整个分阁都不能动,你一个人能顶什么用?”
“那……师父你是,想让我回上清宗请援?”
钟挽灵转过头,朝穆晓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冷悦带队,宗门已出精锐,哪里再给你更精锐的援?再说了,你以为我让你跟我演这出是为了什么?”
穆晓川那叫一个委屈,他哪里知道是为什么,只道自己无端被骂了一顿,刚刚才从钟挽灵口中得知是演戏。
钟挽灵揉了揉眉角,叹了一口气。再呆也是她选的徒弟,再说了她原本就欣赏穆晓川耿直,只是有时实在过于耿直了一些。
“我让你演这出苦肉计,就是为了让你之后的行动能敝人耳目。”
也许选择演戏是她失算了。
钟挽灵一边说,一边拽着穆晓川继续往前走,“你离开队伍后,先假意负气回南天门,中途找个机会隐藏行踪,往去五台山。我要你去大日莲台请摩诃善法出山。”
穆晓川惊得顿住了。
钟挽灵回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