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
青衣男子与唱着歌谣的孩童擦肩而过，背驰向山行去，不知觉嘴里也哼起童谣，“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约莫五步后，他鬼使神差地回头，俯瞰孩童离去方向，空无一人。
他眺望远处，炊烟袅绕充斥着烟火气，“跑得真快，看来是急着回去吃碗热乎饭，真好呀。”
青衣男子又仰起头。
夕阳余晖透过云层，没入青衣男子的眼眸中，金灿灿散着光若琉璃的玻璃珠。
哈秋~，男子打了个喷嚏。
和煦的晚风拂面而来，凉飕飕地。
他回过身，继续沿着小路向山顶走去。
......
一间破旧小庙安静伫立着。
庙内，一尊无首神像布满蛛丝，落尽灰尘，没有半点光泽，像荒弃多年，无人打扫。
殿前，有一个和尚盘坐在此，面朝无首神像，双手合十，仿佛在祈求什么，却不言不语。
此刻天色渐暗。
吱呀一声，青衣男子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推开庙门。
昏暗阴森的残破小庙，骤然间明堂起来。
青衣男子抬手挥了几下，又吹了几口气，将开门扬起的尘埃都散开。
他跨进门槛，踟蹰向前挥舞火把，环顾四周，几块垂落的发黑幡布、破碎的瓦砾、断头的神像，无一不说明此处荒凉已久，一点生迹都没有。
火把一点一点靠近。
一个背对着青衣男子的光头，和尚？
青衣男子惊愕，如此破庙怎么会有和尚？还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袍与残破小庙一点都搭称。他又转念一想，难道是天黑，路过休息？
男子润润嗓，沉声道：“你是路过的出家人吗？”
光头和尚没有回应。
青衣男子又问道：“和尚有没有看到一颗会发光的珠子？”
男子秉持沉默就是默认的原则，已经将光头之人当成了和尚。
和尚再一次沉默，无声无息。
“是不是被你拿了？”
男子佯怒道。
和尚仍是没有回响。
三问三不答。
沉默不是金，是默认。
青衣男子的原则，已经将三个问题的答案都告诉他了。
眼前的光头是一个过路的和尚，看到一颗发光的珠子，见财起意，便偷偷把珠子拿走。
“我告诉你，那东西不属于你，赶紧把珠子交出来，不然别怪我搜你身。”
青衣男子从光头和尚的身后绕到他面前，弓腰举着火把。
“啊。”一声尖叫，火把掉落地上。
青衣男子瘫坐在地，双脚蹬地，屁股不停后挪。
原来在火把照耀下，和尚的脸一览无遗，瞳孔两个窟窿渗出血浆，整张脸血肉模糊，像是把皮都撕掉一般，鲜血淋淋。
青衣男子回过神，捡起火把头也不回，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往庙门外跑去。
他跨过门槛，跑出庙院，沿着上山的小路径直向下。
“呼，呼，呼。”喘息声越来越急。
最终男子倚靠在一棵松树停下休息，他转头望着山顶，已经看不见小庙的影子。
心中才些许松弛，跑这么久，应该是追不上了，真是活见鬼，青天晚日的，竟真有......
青衣男子还在心里嘀咕，一位身穿僧袍的和尚，由山下往山顶而去，与男子擦肩而过。
青衣男子望着僧袍和尚，慈眉善目、血肉分明，他单手立于胸前，细如蚊声念叨着，另一只手举着火把，这次是一个活僧人。
眼见僧袍和尚已越过他，一路上行。
“晦气，又是和尚。”男子低喃一句。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人浮屠。
“等一下。”
最终青衣男子开口叫住僧袍和尚。
和尚停下脚步，背对着男子，道：“施主何事？”
男子挠了挠头，无奈道：“这山上不安全。”
和尚摇了摇头，道：“山上不安全，山下更不安全。”
说完，他继而前行。
青衣男子闻言，心底一凉，真是榆木脑袋，都什么时候还说些莫明奇妙的道理，看来只能把话挑明了。
如果不说，那他可就是一个见死不救之人，良心过意不去。要是把该说的话都说破，这和尚还是一如既往，那只能说天命如此，他也算问心无愧。
“山上有鬼，真的，很危险。”
男子最后三个字说的很重，想通过语气让眼前僧袍和尚相信他。
和尚再次停缓脚步，笑道：“哈哈，你说有鬼？倒是说说看鬼长什么样？”
“没有脸皮的光头，眼睛会冒血。”
青衣男子回忆起来，脸色铁青，都开始冒冷汗。
僧袍和尚转头，转头，一直转头，最后他的脑袋转了半圈，身子一动不动，面背对着男子。
青衣男子一愣一愣地看着眼前瘆人一幕，全身颤抖，腿脚不听使唤。
僧袍和尚丢掉手中火把，抬手从额头往下一抹，像洗脸一样，把整张脸皮都卸下，狰狞道：“你说得，不就是我嘛！”
青衣男子惊恐不已，双手搬着腿，一点一点往下迈。
突然无脸和尚血糊的脸，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将男子活活生吞。
夜风舒徐，山间树叶摇曳，飒飒作响，像谱着一首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