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蒲公英

午夜十二点，天色昏暗。

杨奇让所有人在演武场集合，空旷的演武场弥漫起沙尘，顾四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肃穆。

三名副队长加上其带领的队员和后勤部队，此时在演武场的已经有二十多人，但是人群与演武场的空间相比显得异常渺小。

“方武，执法队到底有多少人？百年底蕴一只副队才六七个人，剩下的人去哪儿了？”顾四白从入队以来心里就有这个问题，百年的建队历史就算是有一些队伍在外执行任务，按照杨奇描述的异兽体量，这么点人绝对不够异兽吃的。

方武嘿嘿一笑，“我头回来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很奇怪，后边我十几岁的时候跟着我哥哥偷溜去巢穴...”

“你还偷溜？！”顾四白有些无语，这下他能明白方家为什么竭力阻止方武入队了，感情这厮是个无脑熊孩子。

“别管这些细节！”方武撅了厥嘴，让顾四百很想抽他几巴掌，“反正你待会就知道了这巢穴的奥秘了。”

“肃静！”杨奇周身一阵，能量威压扫过演武场，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任务要点相信各位副队长已经跟自己的队员说清楚了。我只强调一点，切莫恋战！此次任务重点在探索而非剿灭。还是跟以前一样，剿灭一只青铜异兽加2分积分，白银4分，黄金8分，以此类推。积分大家回来后到后勤部换取奖励。”

杨奇顿了顿，“此次人数较多不走单人通道，我们直接进行大型传送。黄哥，您来吧。”杨奇身后走出一道人影，顾四白定睛一看，正是黄入泉。

黄入泉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神色肃然。他挥手，演武场的烟尘陡然静止，随后爆裂地舞动起来，带着巨大的力量涌入地面。

顾四白顿时感到心悸，周围空气暴动起来像是要把自己压入地面。蓝光光点在顾四白等人的脚下溢出，汇聚成一道庞大的光阵。顾四白看到周围的人一个个，像是雪花光点一半突然消失在空气中。

“老四，我在下面等你...”方武一句话还未说完，人影已然消失。

顾四白看向黄入泉，黄入泉也正好望过来。

顾四白瞧见他的嘴唇巴动了动，“活下去。”

随后顾四白陷入了一阵黑暗。

“风归线前方一公里处发现黄金级异兽，请求支援！”

“战后伤亡人员统计，战死青铜23人，白银11人，黄金4人...”

“战后兽潮余波剩余：2”

耳旁是嘈杂的人声，顾四白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顾四白身处一个银白色的大厅之中，蓝色的光幕悬挂于天顶之上，时不时跳动着红点。顾四白的四周身着执法队队服的人快速流动着，整个大厅各种声音层出不穷。

“这里就是风归线——风归城的最后一道安全壁垒，现在你站的地方是战讯大厅，进行各类战争信息调度和应对的中央信息处理中心。”顾四白的肩膀被人拍了下，是杨奇。

“奇队，您跟我说实话吧。您招我进来，任务不是简单地抵挡异兽这么简单吧？”

杨奇的神色平常，但顾四百却从他的眼里看出一份坚定之意。

“你之前疑惑的问题，我会在这里解答。”

“兽潮是黄金级别以上的领主和兽王发起的侵略战争，目的是突破我们的空间通道进入风归城的现实世界。”

“风归线是战争的前线，执法队数万玩家，扎根于此，百年历史无数人前仆后继抵挡兽潮，是为了守护风归城的民众康乐。”

“执法队不是你所看到的所谓巡逻小队，他是前线的军事力量，体量之巨大是你我都无法想象的。”

“至于我们，所属风无忌队长带领的单兵队。一场战争中，指挥者的陨落会左右整个战局，但是同等级强者之间相互感应，相互牵制。因此指挥者的陨落本身必须由低阶玩家进行。所以，军队抵御兽潮，而我们...”

“斩首行动。”顾四白吐出几个字，杨奇点了点了头。

难怪牛力说自己呆在这里总有死的一天。杨奇的队伍，是越阶击杀异兽领主的单兵作战队伍，顾四白瞬间联想到几日前对阵牛力的那种无力感，那是阶级差异造成的巨大死亡威胁。白兔想要击杀猛虎，就只能趁虎牙嵌入自己的皮肉的时候，把毒药灌入它的喉咙。

“百年前执法队便观测到一个现象，异兽可以在死亡一段时间后再度复活在死亡地，所以兽潮结束后，总是有不间断的异兽复活再次发起进攻，兽潮和余波会一遍遍消耗执法队的战力。”

杨奇笑了下，但顾四百看出了他的苦意。“斩首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但是越阶战斗的死亡率，是80%。数十年的斩首政策已经消耗了很多人，世家子弟大多不愿加入，会加入的只有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杨奇的身后，一道道身影浮现出来，袁平、赵子晴、魏冬青...先前的几人站在他的身后，沉默地支持着他。

“斩首任务的执行者越来越少，死在巢穴里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方队长也下落不明。但是你出现了。当初你越阶强杀黄金玩家，又进了六阶武器库，单兵需要的素质和力量你都有了基础。我和城主都觉得，你会是单兵队的好苗子。”

“但，虽然你很可贵，我们也并不一定需要你。”

“所以顾四白，你现在还有得选，你可以脱离执法队在城里找一份安生工作，又或者留在这里面对未来的死亡。你还有最后一次的选择权，这是城主为你保留的最后一项权利。”杨奇沉沉说道。

空气中一片安静。杨奇也知道，他看得出来顾四白这类人永远在活命的路上奔波，正如他们一样，但是这其中也有本质上的不同。杨奇这些人，在这个城里有他们守护的理由存在；但顾四白没有，顾四白是蒲公英。

“能变强吗？”顾四白抬起头。

“能。”杨奇坚定地看着他。

“那我加入。”顾四白笑了笑。

两世孤儿，顾四白比这群人更懂得独自一人的痛苦，也更明白弱者想要活着要付出的代价。哪里能变强，他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