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兄,都是为朝廷效力。”
“我们效力的方式是拿刀拼命,人家效力的方式是靠脑袋...”
“忍忍吧!”
“我估摸着咱们也共事不了几个月,人家在这沈阳走一遭,回去又升了!”
“玛德!朝堂之上尽是小人!”贺世贤又忍不住的对着洪承畴的背影骂了一句。
这句话尤世功没接,就当没听见。
朝堂之上的小人,谁提拔的?
这接了不就是非议君上嘛!
当然,尤世功也不会背弃贺世贤,暗地里打小报告。
两人一起守沈阳数年,早已结下深厚友谊。
贺世贤也是知道他不会乱说,才在他面前开口。
又将一个无衣无食的逃难部族迎进城里,洪承畴坐到专门搭起的棚子里,开始记录他得到的信息。
从现在女真人、蒙古人的动向。
到过去蒙古人、女真人的生活习俗,作战习惯。
他记得很琐碎,因为这些人说的很琐碎!
但通过这些琐碎,两个强大的部族正在洪承畴笔下成型。
洪承畴相信,这些信息一定能在后续的作战中帮到自己。
哪怕帮不到,那位在御座上的皇帝也会认识到这些资料的价值!
皇帝有气吞天下的雄心,那臣子就有建功立业的志气。
名臣与贤君向来是相辅相成的!
洪承畴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代名臣。
辽东的天气在各方的忙碌中一天天变暖,雪消了、冰化了,女真人南下了!
嘭!
沈阳的城门被重重关上。
一道道烽火自沈阳城开始南下!
辽阳、山海关、京师!
天下震动!
有人慷慨激昂,要北上抗敌。
有人义愤填膺,斥责努尔哈赤跳梁小丑。
当然,也有人一日三惊,连觉都睡不着!
比如张瑞图,此时,他敏锐的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
熊廷弼、孙承宗...
一个是硬抗努尔哈赤近两年的名将!
一个却只是詹事府的左庶子,教人读书的...
这两个人谁更有希望抗下后金的攻击,显而易见!
而熊廷弼在自己的‘帮助’下,被废了,接替的还是什么都不懂的书生。
张瑞图恐惧了!
他害怕孙承宗打输,害怕孙承宗丧师辱国!
要是孙承宗输了,不说他的命运,就单说自己,一定会被恼羞成怒的皇帝想起来!
一定会被斩掉脑袋!
张瑞图摸摸自己的脖颈:“大好头颅,难不成就因一时贪心...”
思前想后,他还是不要脸的冒险递奏章,希望皇帝能将孙承宗撤下来,换上熊廷弼!
哪怕可能来不及,哪怕临阵换将不太好,但熊廷弼总比孙承宗有些安全感!
张瑞图不是为了国家,是为了自己!
哪怕能弥补一点,也能挽回一下他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
可能这一点印象,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朱由校看着这本简短,但明显用心的奏本,不屑一笑。
现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让你做官就贪钱,让你办事就胡来!
这样的人,就算字写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吉祥物也别做了!
等辽东一战结束...
不行!
不能等辽东一战结束!
辽东之战,明面上的指挥还是孙承宗,若是等辽东一战结束,那岂不是说,当初主张撤下熊廷弼的那些人没错!
这是不行的!
忍了他们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个好的借口,怎么可能又再给他们生机!
“来人!传旨,左都御史张问达,御史张瑞图、冯三元、张修德,给事中魏应嘉,其人言辞轻浮,妄议国事,不识大体,以致辽东危局,百万军民命悬一线。”
“所有人打入天牢,择日再审!”
先把这些人都拿下,把他们屁股底下的位置空出来。
至于他们的命,朱由校没打算要。
朝中六部九卿以及一些相关人员都知道,辽东战局是皇帝同意后策划的。
只是在途中,张问达一行人有了歹心,被皇帝顺势利用罢了。
利用完了,丢了可以,但要人命,就有些过了!
抢这些人屁股底下的位置,会有很多人帮朱由校!
到时原职位上都有人,这些人一定不甘让出自己的权力。
那张问达等人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辞官归乡。
当然,若是他们还有脸留下来,那朱由校也不怕把他们的脸撕下来!
让天下人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货色!
张问达在接到圣旨的时候,头一晕,险些栽倒。
其实,他已经有这样的预感了。
但是,当皇帝真正的处置下来后,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几十年啊!
几十年的奋斗都打了水漂!
他这最后坚持的人,也没了根基...
“陛下啊!你为何如此待臣!”
“为何如此的不信臣!”
没错,这时候张问达已经有所猜测,辽东那里,可能是皇帝布的一个局。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辽东这个机会出现的太巧合,后面的信息也太诡异。
他想等等,可是时局逼着他必须往前走!
后来,熊廷弼走了,但王化贞没机会,机会落在了孙承宗身上!
此时,属下们觉得是力量不够,张问达却有了一丝恐惧!
他有了很不好的猜测...
故他回过头,将事情一件件重新摊开,重新‘咀嚼’!
再加上后续朝廷的动作越来越大,消息的知情者越来越多...
张问达也明白了辽东的局!
辽东这个局,明显是为建奴准备的。
但现在东林一派也掉了进去...
当明白这个事实后,张问达一个人在书房坐了一宿!
他很想进宫去问问皇帝,为什么不信他?为什么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
甚至为什么发现东林走错路了,都不拉一把,而是踹了一脚,又给填上了土...
张问达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有太多的不甘要诉说!
但是,当他看见府门前后越来越多的探子后,他死心了...
这个秘密被他一直埋在心里。
他整日看着依旧不甘的下属们上蹿下跳...
他很想告诉他们别想了,已经死了,没救了!
但是他不能,也不敢!
他怎么说也是大明的左都御史,他干不出来通建奴的事。
何况,他敢说,那恐怕知情者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