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49.白狼山往事

胡郡守看郑其中咬死了不开口，就让人把另外一个主犯长史李长风押了出来。

李长风刚刚在堂外已经听了半天，一进来看到郑其中的惨状，吓得腿都软了，连声高喊：“大人，我招了，我招了！”

周围行刑的人顿时一阵失望，不过接下来这个横跨了十几年的故事也算是弥补了他们一点点。

十七年前，静海遭了一场台风，死了几乎五六成的人，城里有个大户人家姓郑，几十口人死得死，逃得逃。只活下来七八口，其中就有郑其中。

当时的郑其中父母亲人死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姓马，带着他和自己的儿子马福，离乡背景外出找活路去了。

路过白狼山时，山上的山贼下来劫道，结果被郑其中和马福两个人两把单刀，直接把几个山贼头目杀了几个，这伙山贼都是附近穷山民，哪见过这么凶狠的，一百多人直接被两个人抓了俘虏。

郑其中本来说要把这群人押去官府，却被马福一把拦住了。马福的理由很简单，这个世道，这些人活不下去，找个法子活下去有什么错呢？如果说错，那是劫错了人，反正他们也一样没活路，不如带着这些山贼去以正确的方式活下去。

郑其中从小和马福一块长大，一直把他当自己兄长，这会儿听了他的歪理也觉得有理，顿时也觉得这帮人送去官府，也改变不了他们活不下去的现状，放出来也不会变好人。不如他们来当山寨老大，专门劫富济贫，又有活路，又能帮百姓。

于是两人就成了新的山贼头目，两人本领还算不错，又有些头脑，带着一帮山贼总算是熬过了那些最艰难的年岁。

一晃过去了四年时间，郑其中一次在城里遇到了自己的远房大伯。郑大伯一看失踪了好几年的侄子，顿时老泪纵横，当时就拉着他回家。

郑家这时候经过了几年恢复，陆续又有外出逃难到人回来，这会儿家底已经恢复到巅峰时候的七八成。

这种大家族就是以亲族力量为基础，这种时候格外缺人，多一个有头脑有武力的青壮，就多一份变大变强的力量，全家人都很高兴郑其中的回来。

郑其中回到自己家住了一阵子，在亲族的帮助下，很快就把自己家荒废的产业也恢复了一部分，于是他和马福一商量，都不舍得放弃山里这股力量。两个人一个人在山里，一个人在山外，相互呼应，日子过得越发的好，山寨力量也变得更强，还收复了附近三四股小山贼。

当年，刚刚是个小小县丞的胡郡守娶了郑其中的堂姐，很快也给他谋到一个小官。一晃多年，胡县丞成了胡郡守，郑其中也升任了典军。

一年前，乱军四起的时候，有外府的流寇乱军派来说客拉他们入伙，还带来了一位第三境的高手。一方面是展示实力，另外估计也有威胁的意味。

马福顿时觉得是个好机会，郑其中倒是没那么大的兴趣，不过已经习惯了两个人干什么一起，他也同意了。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扬州的流寇乱军看起来那么大的势力，一夜之间背后最大的依仗东岐岭的妖王就没有了。

但是当人的野心发了芽的时候，哪有那么容易掐灭的？各路还活着的乱军和流寇各自都开始动起来，要么就是想做点什么，证明一下实力，将来好找机会统领群贼，要么就是想逃走。

马福和郑其中商量了几次，本来想得是个徐徐图之的法子，但是柳炎的忽然出现是他们从来没想到的。现在连静海城都却没有拿下来，设计好的攻城，目的没实现结果却把自己山寨里的兄弟折进去不少，特别是山寨里的三号战力，直接被柳炎阵斩了。

两人又气又急，就打算弄点情况，从附近抓了一批灾民当替死鬼自己最后出手，捞一笔战功。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柳炎居然弄了个卧底进去把他们的计划给传进了城，计划落空不说，自己也被抓住了。

至于长史李长风，也是他们经营静海多年的一枚棋子。

柳炎和方相相互看了看，轻咳一声，“郑典军，你是不是很不服气？”

郑其中哼了一声，根本不理他。多年经营布好的局刚刚要动手下棋，然后就被一个局外伸进来的手把棋盘掀了，郑其中的心里简直是一万头羊驼奔过，哪里还肯和柳炎多说什么。

柳炎也不恼，他轻轻一笑，“从你们骗来受灾流民，驱使他们来当炮灰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你们要失败的。”

郑其中脸色一沉，本来不想说话，但是仍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这些只知道生活在父辈福荫下的小辈又懂什么？”

柳炎心说，原来把自己当二代了，不过也算能搭上点关系吧。他也不作解释，只是淡淡一笑，下令将郑其中和李长风关入囚车，要押解到江陵城去，然后又派了衙役去出去找人造囚车。

离开了堂上，郡守不禁提醒道：“柳大人，这两个人都是我静海本地人，城里亲族关系复杂，耳目众多。这般一来，要押解他们去江陵的事今天就能传到白狼山，到时候必定有人来劫囚车的，不如悄悄的押解走。”

柳炎嘿嘿笑了一声，“胡大人不知道，我这正是打算引蛇出洞，将他们背后的贼人引出来，一并抓捕解决了。”

离开了府衙，柳炎回到军营，立即让方相安排探马，分了几路去打探白狼山、郑家，以及城中其他乡绅人等的动静。

到了第二天，探马带回的消息果然如柳炎所料，押解的消息一出，立即就有人偷偷出了城奔着白狼山的方向送信去了。

第三天，又有十几个人混进了静海城，去了几处地方藏身，又有数人活动，在衙门里打听押解的时间线路等等信息。

还有人偷偷安排了大夫进入大牢给郑其中治伤，又送进酒菜供他享用。

当这些消息汇总送到郡守面前面时，他一脸震惊，过了半天才说：“没想到这静海城居然都被郑家经营成了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