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抉择（1）】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

曾经不愿回忆，深深刻在内心的往事，被她尘封在记忆深处，不愿触碰的画面，如隐秘在暗处的鬼魅，张牙舞爪的浮现。

她在这虚幻却又真实的往昔里拼命挣扎，冷汗浸湿的鬓角，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殆尽之时。

似有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那声音仿若穿透层层迷雾，将她从深渊边缘拉回，从那痛苦的回忆之中醒来。

“……”

挣扎着脱离梦境，白诗予猛的睁开双眼，被发丝遮掩的墨瞳收缩间，体温正缓缓回升，那若近若离之感也荡然无存。

隐隐能感觉，她此刻像是回到了自己最初的模样，犹如一朵需要人精心照顾、呵护的花朵，不再是极寒之地，生长在高处的冰山雪莲。

“诗予你...还好吗？”

扶住她娇弱身子的手，明显感觉到不那么冷了，段诺语也隐隐觉得此时的白诗予，就是熟悉的她，之前的她总给人一种陌生的感。

跟她认识大概也有两年了，段诺语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有时消失的熟悉感，莫名增加的陌生感。

她当年怎么说都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段诺语怎么都不信，一个小女孩竟能如此老成。

拿刀稳，动作利索，不拖泥带水。

怎么样这都不合理，段诺语当时并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一个小女孩真能这么厉害？

那她之前经历了什么？

她就不害怕吗？

由于这小姑娘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的举动，段诺语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把这件事搁到了一边。

现在想想...

如果真是双重人格。

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老师...”

白诗予的眸子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的身体止不住在发颤，精神愈发萎靡不振，整个人陷入到了痛苦而复杂的选择中。

面对一件又一件复杂繁琐，足以令人崩溃，又痛在心里的选择题，如蜘蛛网般错综复杂，白诗予如同胆小的老鼠般，陷入在了其中，无法挣脱。

自从那个她出现，少女每当在面对无法做出选择的难题时，便会依赖于副人格，长时间的习惯性，就导致她没有自主的选择能力。

间接性从而引发她内心深处变得越来越懦弱，遇到问题只会逃避，丢失了自我面对的能力，丧失了自我选择的权利。

活的像个老鼠一样。

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只会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让副人格出来帮她把一切的事情都解决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胆小、懦弱、心理病态...

都跟从小成长的环境有关。

她执着于那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到病态的程度，乃至于唤出副人格做出极端的事情。

内心又极其复杂...

“我...对不起老师你...对不起小璃...”

忽然伸出手抱住他，白诗予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迷途知返也绝不可能，只要内心的执念还在。

她就绝不可放弃。

藏于发丝下的墨瞳在此收缩，白诗予的体温也在缓缓下降，等闭眼之后再睁开，她全然没了刚才的模样，可双手还抱着段诺语。

“没想到还挺好用的。”

恰巧不巧，这时温璃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一眼就看到前方的景象。

“诺...”

让正要叫少年名字的温璃，脸上挂着的笑容逐渐消失，望着前方少女抱着他的画面。

女孩脚步止住，瞳孔映出。

“呃...”

面对此刻尴尬的局面，段诺语对上温璃的目光，他在愣了一秒后，也只是将白诗予抱着自己的双手拿开。

“外面的人都解决了？”

并无慌乱的站起身，段诺语淡定的说:“白诗予跟你一样，都遭遇到了刚才的白光影响，从引发的昏厥，间接性导致她回忆起了曾经的往事。”

回到篝火旁，段诺语坐在了石头上，没有解释，只是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跟你一样，都陷入到了曾经的回忆中，所以...大概是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白诗予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

“情况跟你差不多。”

“……”

在了解情况之后，温璃肯定不会再像小孩子那样无理取闹，只是心里有些难受而已，她还是信任段诺语的，怎么可能在这时候偷偷...

他一直坚守底线，承担自己的职责。

可就是有心怀不轨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害我以为...”将目光转向那边的少女，温璃目光凌厉，她信任段诺语，可不代表她就会去信任白诗予。

这女人肯定在打什么坏心眼。

“要不...你先去帐篷里睡一会儿？”段诺语看了一眼白诗予:“我有话想跟她聊聊。”

“……”眯着眼瞅了一会儿，温璃也知道，段诺语身为老师，面对自己曾经的学生竟成了这样，他肯定是要去谈谈的。

因此女孩也不多说，也不多问:

“行，刚好我有点困了。”

在路过段诺语身旁时，温璃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在与白诗予擦肩而过时，女孩心里暗暗想着些什么。

此时此刻，她感觉，段诺语就像是唐僧，白诗予就是白骨精，想方设法要吃掉唐僧，而自己就像是孙悟空，怎么劝唐僧都没用。

所以也只好...

让白诗予这个白骨精。

亲手撕下自己虚伪的面具。

让段诺语看见你本来的面目！

夜已深，在女孩进到帐篷里休息了之后，整个古宅再次恢复宁静。木柴在火中噼啪作响，那声音在宁静的夜里传的很远，打破了夜的死寂。

偶尔一堆木材塌路，激起一阵小小的火花。

“坐吧。”

示意少女坐在背包上，不用客气，段诺语待她坐下，一会儿后，这才轻声道:

“难得单独两人，我记得上次一次...还是在好久以前。发生了这档子事...又让我们在这里重新相见。”

“现在想想...还真不可思议。”

“还能见到诗予你，还有其他人。”

段诺语神情松缓，温和藏在眼眸，可语气却逐渐低沉:“但...你真的变了，当初的事情我也还记得。诗予你是不是...因为我当时阻止你，从而对我怀恨在心？”

“如果不是...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你小时候的故事。”

“好吗？”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让人不自觉放松，面前的篝火所传来暖意，此刻周围昏暗静谧，最适合谈心聊天。

“我的故事吗...”白诗予望着面前的火苗，缓缓浮现出曾经的景象，她抱着膝盖，面露些许哀伤，在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

“在我记事起...几乎很少见过我父亲，即便是见到...妈妈也会让我下楼去玩，或者去买东西，就是不让我回来，并且还特别警告我...”

“远离我的父亲。”

“妈妈她...从小把我养大，在家里做针线活，晚上有时会出去。妈妈人很温柔，几乎没有对我发过脾气，除了那一次...”

说到这，白诗予的手不自觉紧握，细长的羽睫垂下，她身体开始微微发颤，像是回忆起了不愿触及到的画面。

令她神情恍惚。

“为什么...”白诗予的声音变得哽咽，她好似陷入到了曾经痛苦的回忆中，可怕的梦魇向她侵袭。

“可能...其中存在着你不知道的原因。”段诺语来到她身旁，蹲下身轻声说:

“你的母亲她很伟大。我...要是能有这样的母亲就好了，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如果抛开一些别的东西，你肯定很爱你的母亲。”段诺语将一张纸巾递出，并说道:

“我猜你内心其实也很复杂，你并不是有意要去干那些事情，可能...只是被某个东西所引导，但你无法操控你的身体。”

“我也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当时才试探你的，我现在...身上背着重任，如果我出什么事了...你应该能理解我。”

“所以我想问...”

“你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一个人？她会在你无意识的时候控制你，会占用你的身体，你...”

“可以告诉我。”

“怎么样我都是你的老师。”

“会帮助你。”

段诺语只要确认了，白诗予是双重人格，不需要她承认，只要说有时候确实有，他便会采取下一阶段方法，立刻警惕白诗予。

因为她的另个人格...

很危险。

少女在听见此话后，转过来头，眸子睁大了些，而后垂下眼帘，再沉默了一会儿。

她带着哭腔说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璃突然就讨厌我了，老师也开始警惕我，我...有时候莫名就会失去一段记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对不起...”晶莹的泪水滑落，白诗予像是终于将自己的委屈说出，并得到老师的理解。

“唉~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少女此话出口，段诺语这才能证实自己的猜想，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老师...谢谢你！”

就在他想帮少女擦擦眼泪时，谁知白诗予突然抱住了他，紧紧抱住了他段诺语的脖子，并由衷的感谢他的付出:

“愿意为我们做这么多，也时刻遵守自己的底线，我...真的很尊敬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很感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所以...我也来帮你一把。

在段诺语并没有看见之处，只见少女眼尾噙着笑，将他的头紧紧涌入怀中，刚刚楚楚可怜的模样尽数消散。

“唔...！我知道了，你松手...”

浓郁的栀子花香侵入鼻腔，少女娇软的身子紧贴上来，令段诺语身体僵住，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白诗予挺耸的胸脯挤压上来。

足以激起男人的欲望。

“你...”

段诺语想要推开她。

.

“还...挺亲密的...”

此幕，被躲在帐篷里，偷偷看着的温璃，尽收眼底，她望着那狐狸精将段诺语抱进怀中，估计没有男人能提抗住，这女人胸前的两坨肉。

“这狐狸精...”

温璃怒视两人，贝齿紧咬。

她立刻就想出去，恨不得给白诗予来一巴掌，可段诺语肯定就会不愿意，认为自己又开始无理取闹了。

并不知白诗予这女人的阴谋诡计。

怎么办...

如果不立刻出去，还不知道这女人要对段诺语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接着感谢的名义色诱。

好你个狐狸精。

但到底该怎么办！

一边是段诺语的讨厌，一边是这女人的骚扰。白诗予这女人现在真的就像个白骨精，想当着自己的面把师傅给吃了！

来让自己崩溃、愤怒、痛苦...

此刻的办法只有...对段诺语用...

但我已经发过誓。

不再对段诺语用那邪恶的能力。

但现在...

“是狗就是狗，那也总比干看着要好。”

温璃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陷入在了这反复纠结之中，对面的女人趁此机会已经把，自己最珍惜之人糟蹋了。

她估计自己会疯...做出极端的事...

这种依恋已达到了病态。

...

“对不起...我刚刚太高兴了就...”

松开紧紧抱在怀里的少年，白诗予的眼睛恰恰被细长的羽睫遮挡住，只能看见在眼尾那抹情红的痕迹，与少女那柔柔弱弱，让人想要呵护的模样。

“注意点，你刚刚...”

话语戛然而止，段诺语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肩膀，他也在此感受到一股冷意。

当转过头时，只见他的瞳孔...

逐渐变得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