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觅食，但关仁想早点儿回教室，所以其实也就是买了点儿垫肚子的东西。
一盒优酸乳。
两个【桃李】牌的汉堡面包。
也算是硬菜了。
另外还有一包浪味仙，但并不是关仁自己吃，而是用来贿赂的。
……
“喏，驰哥。”
“哟？这么懂事？”
正所谓，专业的事要找专业的人。
关于2011年的网络小说，谁最专业？
至少在关仁身边，这个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张驰。
所以一来到教室，关仁就把浪味仙甩到了上网归来的张驰桌上。
“驰哥，最近我也想看小说了，有推荐的吗？”
“有的兄弟！有的！”
张驰这会儿看的小说最新一章，狗币作者写的很水，本来都打哈欠了，结果关仁这么一问，那他可就不困了。
“仁哥，你什么类型。”
“我…呃…”
关仁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前世女上司对自己的评价：
“我算是个暖男型吧。”
“？”
张驰听不懂：
“什么卵不卵的，你不是问小说吗，我问你要看什么类型。”
“通吃。”
“行！笔墨伺候！”
关仁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课本，从扉页上“咔”地撕下一块给了张驰。
然后又在桌柜摸了半天，虽然一根笔都没摸到，但摸出了一根没用完的笔芯。
哗啦啦画了两下，黑色线条若隐若现，代表着能用，也一起交给张驰。
张驰也不含糊，体现出了一个老书虫的专业素养，不一会儿就给关仁列出了一个书单。
“超级美女总裁…都市猎艳…网游之妇科圣手…金鳞岂是…”
？？？
这货看的都是些什么邪门歪道？
太极八荒了吧？
“驰哥，你特么看的都是些啥啊？太…冷门…了吧？”
“你不是说通吃吗？冷门的才是精品！”
张驰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
“修炼打怪的看腻了，最近发现这种小说才给劲儿！关二爷你就看去吧，一看一个不吱声，晚上被窝偷着乐！哦对了…”
他说着，又往书单上加了一个：
“再给你推一本，这个吊，里面这个男主是个弹琴的，最后活活把反派女给那个死了，啧啧，主打一个伤风败俗！”
关仁嘴角抽抽，不看都知道他说的哪本。
“驰哥少看点儿吧，不健康的书走不远的，就比如弹琴这本，人家作者自己都准备改过自新了，说不定做大了以后，还要倡导业界一起搞绿色呢。”
“切，不可能。”
张驰不屑：
“他自己都靠写这些发家的，怎么会过河拆桥？那不是畜牲行为吗？”
“……”
这个关仁就不好多评了。
只是本以为这货必有高论，结果看的全是乱七八糟的书，正经还是要自己来亲自做调研。
“驰哥，手机借我。”
“我继续看小说了，你找刘雄。”
刘雄是【刘关张三幻神】的另一名成员。
这个时间点，其他正常吃饭的人，比如顾幼梨就还没来。
但刘雄这种每天都把零食当晚饭的人，已经提着饼干辣条什么的陆续回到了教室。
“刘雄…刘雄…哦，找到了。”
锁定了目标，关仁一手撑在自己课桌上，另一手撑在后桌上，一个“撑桌跳”，越过同桌香喷喷的椅子。
然后一路跟猴子似的，一撑一跃，三五两下就穿过了各种座椅板凳，从第四组荡到了第一组，抬起巴掌，拍在刘雄细狗似的排骨背上。
啪！
“雄哥。”
“！！”
刘雄正坐在那儿啃一包泡椒猪皮呢，本来就是弯腰驼背，这一巴掌服服帖帖，直接给他整个人都干扭曲了，表情痛苦地一阵蠕动过后，抓起一本书就往关仁头上拍：
“你大爷的！我特么%#￥@#…”
“行了行了，至于吗，废物。”
关仁撇撇嘴，抬手轻松格挡，年轻反应就是快：
“雄哥，手机借我。”
“说什么呢？”
刘雄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我不用手机，哪来的电话？”
“什么乱七八糟的，赶快，我做正事。”
其实刘雄也是上周刚被李敏没收了一台手机，不得不谨慎。
他再次确认周围没有异常之后，伸手摸向裤兜：
“什么时候还我？”
“晚自习…”
关仁沉吟了一下：
“…第二节…”
又沉吟一下：
“…下课。”
“靠，那我晚自习咋活？”
“你就不能学习？”
“滚。”
最后好说歹说，关仁从张驰那儿找了本《故事会》，扔在刘雄面前：
“晚上你看这个吧。”
刘雄嚼着泡椒猪皮，翻了翻，拿腔拿调地摇摇头：
“关sir，你这货不纯啊。”
“说人话。”
“看过了。”
没办法，关仁又找来了一本《今古传奇》，其中甚至有一本08年的陈酿，刘雄这才把他的手机交给了关仁。
“……”
然而，手机一拿到，关仁就有些皱眉。
这3.5寸超大手写屏的双卡双待语音王…
该不会还是用的2g卡吧？
“毛！我刚升的3g，不用还我。”
“用用用…”
关仁拿着手机回到座位上，还好，这种手机虽然许久没接触了，可很多操作都存储在肌肉记忆里。
简单拨弄两下，尝试了长按挂机键和确认＋星号键之后，成功解锁。
JAVA应用列表里找到UC浏览器，关仁啃着汉堡面包，喝着优酸乳，将就白底蓝字的WAP网页，开始扫描近年各大网文平台的榜单。
————————————
从午后放学到晚自习之间的时间，总是很短暂。
关仁感觉自己也没扫多久，面包还没吃完呢，教室里就差不多已经密密麻麻快坐满了。
包括同桌顾幼梨。
“顾姐！何时来的？”
“刚来。”
关仁有点儿被吓到，要不是闻到下午吃过的那股子清香，他真的没发现身旁有人来的动静。
走路都没声儿，同桌莫不是个属猫的？
再一看，其他人同学都在说笑大闹，要么就是在看些杂书，只有顾幼梨规规矩矩地坐在那儿，规规矩矩地翻着一张卷子，略显单薄的后背挺的直直的。
“……”
同桌的举止向来很有教养，但关仁总感觉…
怎么说呢…
有时候会显得，有教养过头了。
就好像是那种富豪人家的大小姐一样。
顾幼梨家里算富豪吗？
据关仁所知，肯定是不算的，顾幼梨就是普通的教师家庭，不富也不穷的那种。
能培养出这种大小姐气质，恐怕是家里那位顾老师有点儿太严苛了吧。
“关仁。”
就在关仁盯着同桌精巧粉嫩的耳朵出神地思考的时候，顾幼梨已经忍不住侧过脸来，警惕地看着这位有早恋问题的关仁同学：
“我脸上有东西么。”
关仁点头：
“有。”
“？”
诶？还真有？
顾幼梨愣了一下。
关仁则是从桌柜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折叠镜，打开放在了顾幼梨面前：
“你自己看吧。”
顾幼梨看了。
镜子里的自己，小脸儿白净水嫩，漂漂亮亮，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啊。
“看不到？”
于是关仁又把镜子拿回去，然后开始拿起一只记号笔，在镜子上写写画画。
“……”
顾幼梨已经开始怀疑同桌在装神弄鬼了。
可偏偏好奇心又让她想看看他到底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好吧，你再看看。”
很快，关仁重新把镜子摆在顾幼梨面前。
这次顾幼梨再看，愕然发现，镜子上自己那张本来好看的小脸儿，正好和上面用记号笔画的一个耷着嘴角的哭脸表情，重合在了一起。
“这才是你。”
“……”
顾幼梨眸光微微晃动了一下。
“不好看吧？”
关仁贼兮兮地凑过来：
“虽然你poker face，但人的眼睛可是会说话的，我看出来了，怎么？有心事？”
顾幼梨抿住细润的唇儿，脑海里想起姐姐的面孔，想起今晚吃饭时的场景，想到从小到大那些类似的对话，捏着试卷的手指稍微攥了攥：
“没有…”
并非没有。
关仁又不傻。
只不过以现在两人的关系，他暂时还不方便打听细节。
也不方便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化身阳光大男孩，很煽情地劝顾幼梨“笑一笑”。
嗯…
话说，不论前世今生，关仁好像都从来都没见过顾幼梨笑过一次啊…？
一个人，一个女孩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居然从来不笑。
平胸而论，这合理吗？
关仁瞅了一眼同桌胸前两枚恬静的小包包，觉得这并不合理。
“顾姐，我问你个问题吧。”
“你问。”
下午的时候关仁就问了很多数学题，顾幼梨对同桌的进取还是会支持的。
然而这一次，他问的并不是什么数学题。
“哆啦A梦为什么没有脖子？”
“？”
“因为哆啦A梦讲卫生，他怕蓝脖积泥。”
“……”
顾幼梨一脸的无语。
关仁虽然在自顾自地傻乐，但也挺纳闷儿。
这都不笑吗？
好吧，再来一个。
“香菇走在路上被橙子撞了一下，香菇大怒，让橙子去死，橙子真就去死了，为什么？”
“……”
“因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
“无聊。”
顾姐给出了锐评，垂下脑袋继续看语文卷子。
“…花蝴蝶吃胖了会变成什么？发福蝶！…”
“…旺旺雪饼热了会变成什么？旺旺掀被！…”
“…你知道迪迦奥特曼在哪儿吗？东北！因为我迪迦在东北，松花江上啊~…”
……
无聊。
一个比一个无聊。
顾幼梨真不知道她的同桌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个这样无聊的东西。
这家伙…
果然还是没礼貌的很。
先没礼貌地看穿她的心情…
又没礼貌地给她讲笑话…
……
说起来，不管消沉郁闷，还是伤心难过，不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么。
这些东西，只要好好地埋在心里，埋的够深，没多久自然就会消散了。
至少顾幼梨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从小到大，也没有谁会多管闲事，去在乎本来就不爱笑的顾幼梨需不需要开心一下，需不需要笑一下…
不管是老师同学，还是姐姐，甚至很少见面的妈妈，都没有。
因为连顾幼梨自己都不在乎。
除了…
除了…
身旁这个叫关仁的怪同桌…
……
唔…干脆以后也别叫他关仁，叫他怪人好了。
顾幼梨心头腹诽了一下，耳边听着怪人的声音，手里握着的笔写起来却多了一种没有来的轻快。
透过时不时轻撩起的一缕轻盈发丝，那张清冷的侧脸上，有一枚精致的梨涡正柔柔地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