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秘法·唤灵

“乌拉席翁的事暂且搁置，前往风轮镇需要穿过深层区域。”

“近期的魔气潮汐会持续很久，那里的妖魔密集度很高，即便是经验老道的觉醒者也不敢贸然踏足。”

在江城内的据点，紫鸢就是摆渡人最高级的领导。

楚青铭和林夕颜都得听她的指挥行事。

紫鸢说完，又转而看向钟无弦。

“你现在还没有住的地方吧？”

“楼上有空闲的房间，他们俩在城内执行任务期间也会住在这里。”

“正好你们要一起做猎魔委托，可以一起商量计划。”

钟无弦面露犹豫。

“可是我还有个妹妹。”

“分开住，我对她有些不放心。”

“但是她是普通人，跟我们住在一起也不合适。”

紫鸢闻言，和楚青铭还有林夕颜彼此对视了一眼。

“就让她住这里也无妨。”

“这里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我们也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那就打扰了。”

钟无弦见他们都答应得很干脆，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

虽然他不想把妹妹牵扯到觉醒者的世界，但是江城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应该就是紫鸢这里。

把她安置在这里，他是完全能够放心的。

采购完生活用品之后，钟无弦将行李搬到了楼上临街的房间。

房间宽敞明亮，纤尘不染，透明的落地窗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

床垫柔软舒适，带着淡淡的馨香。让人想躺在上面，在阳光晴朗的天气久睡一场。

“有空调和暖气，还有电脑和网络，住宿环境比以前好太多了。”

“伊儿应该会喜欢的。”

整理好房间之后，钟无弦拍摄了好几张照片，正要发送给妹妹，却见妹妹提前打来了电话。

“哥哥，我们住的地方好像出了事，新闻上报道了。”

“据说是有妖魔袭击，死了好多人。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家里。”

钟无弦心里一暖，柔声安慰道。

“呼～那就好，我看到我们家附近出事的时候，特别担心你呢。”

“傻妹妹，我不会有事的，我最近又赚了一笔钱，重新找了个房子。”

钟无弦说着，拍摄了好几张照片发送过去。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喜欢吗？”

“哇，这么漂亮的房子，我们真的可以住进来吗？”

钟伊儿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你的房间我已经给你布置好了。”

“老板是个很好的人，给我安排了很好的工作，还包吃住。”

“下次放假回来之后，你就来我发给你的这个地址。”

和妹妹通完电话，钟无弦转过身。

却见林夕颜和楚青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早就来了，你看上去不像是话多的人啊，竟然可以和妹妹打这么久的电话。”

林夕颜有些意外。

“他是个妹控，鉴定完毕。”

楚青铭一眼看出了真相。

“什么妹控？你别瞎说，我怎么可能会是妹控？”

钟无弦矢口否认。

“十个男生九个妹控。”

楚青铭轻轻哼了哼。

“那剩下一个呢？”

林夕颜问。

“剩下一个叫春日野悠。”

楚青铭耸了耸肩。

“我真不是妹控!说正事吧!”

钟无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三人围着茶几，在沙发上坐下。

“你现在的记忆有些缺失，对吧？”

“是，我对孤儿院里那段时期的事记得不太深刻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对你的意识产生比较大的冲击。”

林夕颜一脸严肃。

“没事，我能顶得住。”

钟无弦点了点头。

“我之前一直在研究的秘法，最近有了些起色。”

“虽然不能做到像紫鸢小姐那样洞察一切的程度，但引导他人显现出深层意识还是可以的。”

林夕颜说完，就开始运转魔气。

白皙的肌肤上显现出漆黑的魔力回路。

这些魔力回路迅速开始重组变形，并沿着她的指尖汇聚。

魔力回路沿着初始的轨迹运行，展现的就是涅印的能力。

将魔力回路重组之后，释放出的异能就会改变为秘法的运行轨迹。

“这就是唤灵？”

楚青铭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秘法·唤灵】，对生者施放能唤醒其大脑深层区域的意识，对死者施放能将其灵魂短暂地从黄泉唤醒。

这个秘法对精神力的要求极为严苛，甚至还在通透世界之上。

而且它有严格的使用限制，对生者施放时，需要对方卸下精神防备，配合自身行动。

若对方的精神抵抗严重，就难以成功。

对死者施放，则要求对方死亡时间不能太长。

因为绝大多数生灵在死亡后，灵魂都会消散。

死亡时间越早，灵魂越完整，唤醒概率越高，反之亦然。

此外，一些超高阶的妖魔即便死了很久，灵魂也能保存得很完整。

若对方的精神力远超自身，则不能轻易施放唤灵，否则有可能被死者的灵魂反噬。

林夕颜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钟无弦的眉心。

随着一个透明的光印在他眉心显现，钟无弦的意识陷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过去的记忆并非是彻底消失了，就算是大脑出于自我防卫的目的，将那些有害的记忆通通删除。

大脑这块“硬盘”里也一定存在备用文件或者残余文件。

只要这些文件曾经存在过，就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然后将其数据恢复。

混沌的意识中，钟无弦成了一个旁观者，脱离了“我”这个身份，从第一人称视角变成了第三人称。

他又来到了那个阳光晴朗的孤儿院。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彩色的，唯有他是灰色的。

“丢啊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

“快点快点抓住他!”

嬉闹的孩群们在草地上奔跑，匆匆穿过他的身体。

钟无弦俨然变成了一个幽灵，一个徘徊在清醒梦境里的幽灵。

“这是梦中身，你会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到你的过去。”

“在梦里，你可以看到自己的意识深处。”

“将你看到的转述给我们。”

林夕颜的声音从天空响起。

钟无弦往前走了一段路，他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蹲坐在角落，手里捧着那本《炎拳》，看得津津有味。

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尤其奇妙，就像自己从身体里抽离了出来，变成了另一个人。

老人在小时候的钟无弦面前蹲下身，笑容和蔼。

他好像说了些什么，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老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

钟无弦原本听不清，将镜头拉近之后这才听清。

“你觉得那个人该死吗？”

“当然该死了，罪孽就是罪孽，永远也无法洗刷。夺走了别人的生命，当然也要拿生命来偿还!”

钟无弦将这句话给林夕颜复述了一遍。

林夕颜微微蹙眉，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偿还罪孽、生命、洗刷……”

楚青铭拿着笔，一丝不苟地记着笔记。

“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当时的我在看一本漫画。”

“什么漫画？”

“藤本树的《炎拳》。”

楚青铭顿时眼前一亮。

“哪一话？”

“当时的“我”说这本漫画不完整，只有一卷。讲的是一个人年轻时做了坏事，老了以后幡然醒悟，然后被复仇者杀死的故事。”

钟无弦复述了一遍。

“这一段是指阿格尼杀死泽马，在第19话。”

楚青铭脱口而出，他是个资深的二次元迷。

“你对一百多年前的漫画这么着迷吗？跟活在上世纪的老古董一样。”

林夕颜欣喜之余，又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没办法，谁让这一百年间人类一直在倒退呢？”

“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优秀的艺术作品了。”

楚青铭不禁叹惋。

“这本漫画出现在你的深层意识，一定是有特殊的意义。”

“继续。”

收到林夕颜的提示，钟无弦继续往梦境深处走。

飘着雪的清晨，孤儿院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他全身裹着斗篷，斗篷下是一张缠满绷带的脸。

十二岁的钟无弦和他对视。

十七岁的钟无弦也在和他对视，像是看到了自己。

不止是脸，他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缠着绷带。

“你还记得我吗？我从地狱爬上来了。”

男人抚摸着自己的脸，声音喑哑。

院长摘下眼镜，放下报纸，从沙发上起身。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每个人都要面临清算，谁都逃不了。”

“但是，请你放过这些孩子。”

“他们都与我无关，都是跟你我一样的受害者。”

院长将孩子们护在了身后。

“我会用你对待我们的方式，去对待他们。”

来人的语气里毫无波动。

“不!他们都是无辜的!不要将他们牵扯进去!”

“是我犯下的罪恶，我跟你走就是了。”

院长的语气变得激动，往前走了一步。

那张斗篷下的脸浮现出一抹嘲弄。

“你的幡然醒悟是真实的，你的无可奈何是真实的。”

“你是洗心革面是真实的，你成为了一个好人是真实的。”

“但这业火焚身的苦楚也是真实的，它烧尽了我所有的怜悯和善良。”

一枚耀眼的红色莲花在他的眉心浮现出来，像是地狱烙印在罪人身上的印记。

“记住，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来自阿鼻地狱的红莲业火烧却了一切。

钟无弦眼前的世界都被火焰吞没。

烈火焚身的痛苦，让他置身于火焰地狱。

他没能看见那个人的脸，只能看见缠满了的白色绷带，还有漆黑的斗篷。

就像披着葬衣，从棺木里爬出来的人。

唤灵结束，钟无弦回到现实。

林夕颜和楚青铭将信息悉数整理了出来，大致理清了头绪。

“嗜火者是为了复仇而来的？他和青山孤儿院的院长有仇？”

“目前来看是这样。”

“你记得院长叫什么名字吗？”

林夕颜问。

钟无弦想了想，睁开了眼睛。

“他叫秦谌。”

“嗯，我们查到的资料也是叫秦谌。”

“可问题是这个人的信息根本就不存在，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过往的履历一片空白，我们连他的照片都找不到。”

“所以这是一个假身份。”

“秦谌是他后来改的名字，他之前的名字，才是和嗜火者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林夕颜摸着下巴，眉头紧皱。

“你在梦里见过院长，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楚青铭问。

钟无弦闭上眼细细回想了一会儿。

“记得一些。”

林夕颜转身去楼下找了紫鸢求助。

没一会儿，栖身于阴影中的夜阑便跟着她一起回来。

“夜阑的情报收集能力和信息处理能力堪称完美。”

“她精通侧写和画像。”

“你来描述你看到的院长相貌，剩下的交给她。”

“好。”

钟无弦从衣着、身高、体态、年龄、外貌等多个角度开始了描述。

夜阑至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只是拿起铅笔在纸上画画，筛筛的声音反复从笔尖划过。

呈现在她纸上的人先是简单的骨骼和草稿，不断充填之后，变得有血有肉，越来越饱满。

最后跃然纸上的就是一个形销骨立的驼背老人。

“很像!神态和气质很像，但是五官还需要微调。”

“颧骨和眉骨还要更突出一点，下巴有点后缩。”

夜阑着笔对着细节不断改进。

一个小时后，那副画上的人几乎与钟无弦梦里见到的相差无几。

“接下来就交给梅林吧，梅林能用这幅画推算出这个人年轻时候的样子。”

林夕颜将完成的画作拍了照，输送给了光量子计算机梅林，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等待分析结果出来之前的时间，林夕颜和楚青铭则研究着那本漫画《炎拳》，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

“0307号觉醒者，你的装备已送到!”

“请前往摆渡人位于江城的据点领取。”

手机上突然收到的信息，立刻引起了钟无弦的注意力。

他往楼下走去，只见柜台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收纳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