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火热的一天
- 为何我的刑侦路如此直白
- 瑞雪罩灾年
- 4104字
- 2025-02-28 18:05:27
春风拂面,雏鸟细鸣,柳条的照影飘摇在湖面,
又是一个美好的春天,老王坐在五金店门口的摇椅上,惬意抖腿。
温暖轻柔地阳光下,他甚至生出一种闭店钓鱼的冲动,但肌肉的发力在想起翠萍的一刻又无奈散去,
今早老婆翠萍在电话里还絮叨不停,抱怨这月店里潦倒的生意和拿货地熟人不讲情面的涨价,
若是等她回来,发现自己关门送客还去钓鱼,少不得又是一顿大吵。
想到这,老王忍不住慢悠悠的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到三分之二时,老王突然瞥见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安满小区门口。
建楼盘的时候,投资人看中了这块地段,还借着秋色湖炒作了湖景房,拆迁户抱着款项离场后,安满小区的期房被一抢而空,但并不是每块地都有这种福气,
嘉萝路左侧是安满小区,右侧靠着秋色湖,但湖边弯曲,右下方还有一块光秃秃的土地,
老王的五金店和家都在这块地上,可以和他倒霉的邻居们一起天天看着安满小区的居民出出入入。
出于某种难以言表的隐晦嫉妒,老王抬起屁股,轻轻挪动摇椅往后退了几步,继续在阳棚阴影里窥探,
又有一户家里要遭贼了,
老王想的嘴角上扬,注视着“黑衣人”踮脚翻过安保护栏,轻巧钻入绿化带的背影。
“王哥!三缺一!来帮把手嘛~”
“哎!来啦来啦!”
熟人的呼唤引起了老王新的兴趣,他忙不迭的起身,笑着往“丽丽小超市”门口跑去,
小超市离五金店不远,麻将桌就支在门口,
希望今天财神保佑,赚几个子,就当补贴店面,老婆知道也没话说。
你来我往,笑意盈面,手上却猛吃斗狠,五个回合下来,老王的脸越打越红,
王丽见了,打趣道:
“哎呀王哥,乡里乡亲的,热了你就脱衣服噻,闷的一头汗好难受哦~”
老王勉强一笑,说着没有没有,却感觉背后越来越热,正准备打出一张牌时,王丽突然惊叫起来,
随后,其他两人也腾的起身,一边叫着我滴乖哦一边往老王身后看,
坐位子时,想着方便看顾店面,老王的位置是斜对五金店,背对安满小区的。
他纳闷回头,瞳孔都惊的瞪大些许,
安满小区靠路边的18栋中层,某一户人家偌大的阳台上,浓烟滚滚正裹挟火光腾腾窜出!
黑烟随风直上,看不清户主情况,路人纷纷远离18栋,越发高声的哭喊尖叫传入耳边。
从安满小区建造开始,老王在小店前看过很多热闹,农民工讨薪和业主闹事都是家常便饭,
可是遇上火灾,这还是第一次,
此时火势越烧越大,黑烟从通风管一路熏上去,今天是周六,不少阳台上都有人影来回奔逃。
老王来不及细想,抬腿急的朝18栋跑去,在小区围栏外拼命招手大喊:
“别跳!别!!!别跳!!!”
王丽赶紧打通119,说话都哆嗦,另外两个牌友跑到老王旁边,跟他一起大喊。
这动静很快引来了其他街坊,楼底下喊声越来越大,安满小区里哭声和尖叫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老王突然看见,最先开始烧起来的那户人家,阳台上居然磕磕绊绊的跑出来一个人影!
那家里还有人!
距离远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一对细黑胳膊拼命的把一个东西举出了窗外,
老王还在辨认,人群已经有人喊出来:
“孩子!她举着一个孩子!”
“造孽”“老天爷啊”的感慨瞬间蔓延,老王的心脏更是加速皱缩,
一个孩子!
这么大的火,成年人跑不跑的出来都不确定,这个孩子注定没有活路了!
黑烟越来越大,那个身影仍然坚持着这个姿势,火舌却从她脊背窜起,向头部舔舐,
老王听见身边人说:
“造孽,造孽啊!”
黑烟占据了老王的视线,他为这对绝望的母子流下眼泪,
突然间,那双手突然艰难抬起,决绝高举,蓄力片刻,把手里抱着的东西从高楼上狠狠扔出!
那东西轻飘飘又迅速的下坠,老周的视线被吸引而去,眼泪滑稽的干涸在半路,
一道生命飞出,一道身影倒地,黑烟沉默的收敛残局。
......
谢知行走出家门时,他的母亲邢丽娟女士,正试图在他背包里再塞一盒小酸奶,
邢丽娟女士此刻是喜气洋洋,又充满了一点小孔雀般的自豪的,
儿子从公安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考公务员,其中辛苦自不必提,
好在老天保佑,一切终于圆满,今天上班第一天,背包当然也得“圆满”点。
一路送到小区门口,在谢知行的坚持下,邢丽娟终于不舍的转身,
她一步三回头的架势成功吸引了过路人的侧目,
给孙子买完黄油小面包,走过门口的谢姨也顺着人群一看,眼角忍不住带上点笑意,
“哎呦!丽娟呀,这么好的天,你在门口演上七送红军啦?”
邢丽娟局促又有点骄傲的拢拢头发,嘴上说着没有没有,眼睛却还瞅着门口,
谢姨带着黄油香气,蹭到她身边,眼神热络起来:
“没有什么呀,我可是听说,知行争气哦,去政府上班啦?”
“不是不是,不是政府,是单位,公安单位。”
“哎呀那不是大本事啦,我们小老百姓,都靠公安单位管着呢!”
“不是,不是小老百姓,不管我们的。”
“啊?那是什么单位?”
邢丽娟瞅不见儿子的身影,心中的喜悦转变为惆怅,慢慢回过神来,
想起儿子嘱咐过自己的话,她对谢姨笑笑,挥挥手告别,准备往菜市场去:
“我哪懂这些,什么单位我也不知道啊,回见啦丹丹,家里菜还没买呢!”
见她不愿分享,谢姨撇撇嘴,也跟着摆了摆手,
她哼着歌继续走,眼看着走到5号楼门口,刚准备进去,一个戴蓝帽子的男人突然出现,
那个男人似乎有什么急事,手上还抓着电动车钥匙,身材宽阔,擦着谢姨冲出去,差点把她撞飞,
二人肩头相接的一瞬,男人轻轻开口:
“怎么样?”
“还不清楚。”
谢姨的回话声音更轻,男人一阵风似的卷出,让这段对话甚至没有落地的机会,
自然也就,不被旁人所察。
谢知行看看腕表,现在七点四十二分,距离刑侦市局还有五百米,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心中有股预感,转瞬覆盖的后脑勺都微微战栗,
今日起,他将永无宁日。
三十年前这片土地还荒草连天,在爸爸留下的老照片上显得那么暗沉普通,
谁能想到时至今日,这里已经长出了市局,商场,医院和学校?
安防门外的哨岗目视前方,巍然不动,紧握手中枪支,即使谢知行靠近也没有挪动。
通知函里说,八点准时抵达人民北路322号刑侦市局门口,会安排接引人员带他进去,
现在距离八点还有十五分钟,谢知行耐心的站在哨岗前等待,同时打量着刑侦大楼,
站在门外看不了那么仔细,只能看到一栋很宽阔的楼房横在前面,一楼门厅明亮植株翠绿,各式金色牌匾整齐排列,外立柱还攀附游龙,地面锃亮,乍一看简直像政府机关,跟凶险阴暗沾不了半分。
新建的楼房就是好,领导们可以大大方方规划用地,
谢知行以前待过的前门楼派出所,至今都紧紧缩缩的藏身在一列民宅中,清晨开推拉门都要听半天吱扭扭的磨铁声,楼梯踩上去更是窄窄晃晃,
人民北路刑侦市局的楼梯想必不会有问题,那可是要给千万老百姓踩踏的,立身应该稳当扎实。
就在这时,谢知行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刑侦市局工作应该是很忙的,有案外勤,无案开会,
尤其今天是周一早上,七点半上班后,正是开早会汇报的时候,
刑侦队没有前台,接自己的不可能是专门的接待人员,应该是正常队员或者小组长顺手接引一下,
这个接引人员,若是需要开会,中途跑出来接人打断领导讨论,显然很不合理,
那么他应该是提前和同事打过招呼,或者请好假,至少早会前半部分是不用参加的,
虽然现在还没到八点,但他作为不用开会的人员,提前个五到十分钟在楼下接一下,也是很合理的,
还有十分钟了,刑侦楼门口毫无人影,这人难道在偷懒,准备最后一两分钟的时候跑过来接自己?
对摸鱼感兴趣的人,没必要在刑侦队上班,自己应该是有地方想错了。
难道,这个接引的人已经下来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谢知行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他打量着旁边的岗哨,哨兵一丝不苟的坚毅神情不似作伪,但即使自己靠近,他的眼珠也没有下撇分毫,
站岗不是演雕刻,重要的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排除视线内一切隐患,
自己初来乍到,哨兵却不做驱赶,看来有人比自己来的更早,提前跟他打了招呼,
视线扫去,院里草木林立,阴影处似乎都带上窥探。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从轻到重,还伴随着一阵喘气,
一个身穿绿色运动套装,跑的七歪八扭的戴眼镜小卷毛出现在谢知行身后,
他背着黑色运动包,背包轮廓被撑的方方正正,
谢知行还在观察小卷毛时,一声带点陕西味的问候从他脖颈后飘出,
“额滴神,这届怎么找来个龟丞相?”
谢知行猛地回头,瞳孔紧缩的看着都快扒着他看小卷毛的陌生大叔,背上翻起一阵白毛汗,
大门距离最近的刑侦楼门口也有几百米,自己不过盯着小卷毛看了十来秒,
这人怎么做到飞跑过来又轻轻贴近自己的?
就算他是刘翔,狂奔后的生理反应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小卷毛体力透支,光是跑这阵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陌生大叔的嘲讽,伸手就抓住面前人的胳膊,
“几,几点了?离八点还有,还有几分钟?”
被他抓住的人正是谢知行,面前热气滚滚的小卷毛,加上背后宛如鬼魅的陌生大叔,让他一时间僵在原地。
刑侦局的周一例会结束,陈清海局长扶起肚子,端好茶杯,
慢悠悠的第一个走出会议室,轻轻吹拂后饮下一口清香龙井,余光惬意外飘时,
透过五楼的玻璃窗,看见大门口三个紧贴在一起的男人身影,
瞠目结舌片刻,
陈清海局长的龙井还是没能饮下去......
此时的徐广义,全然不知自己“拥抱”新人的美好背影倒映在每位走出会议室同僚的眼里,
也不知道办公室暗恋自己的小姑娘经此一役,含恨扔掉了精心准备的便当,发誓断情绝爱,
他此刻只是笑眯眯的,对小卷毛说:
“恭喜你呀,娇娇,没有迟到,离八点还有两分钟呢。”
与此同时,
A市某处隐秘实验室内,三十份档案被送到实验室负责人的桌台上,
原本的负责人已经不知所踪,他的秘书却仍低头袖手,站在桌前等待
似乎那张空荡荡的椅子后面,仍然有摄人心魄的余威。
一双带着黑胶手套,线条流畅到有点奇怪的手,从阴影里伸出,
骨节细瘦,腕部无力,厚厚的档案袋叠在一起,那双手用力几次,都没能全部抬起,
沉默开始蔓延,秘书的腿开始不能自制的发抖。
那双手的主人却没有生气,只是颇具孩子气的,开始一份份抬起档案,仿佛玩弄砝码,
一份,拿得起,
两份,拿得起,
三份,拿得起,
......
十一份,手腕一扭,散落一地,秘书立刻跪下伸手想整理,那双手却抬起一根手指,抵住他的手臂,
第十二份档案被那双手拿起,递到秘书面前,
一道很轻的机械和声响起:
“就这份。”
秘书恭敬接过,克制惊慌的缓步推出,攥紧档案关门离去。
甚至没有看,
他甚至都没有翻开看,
秘书攥着档案的手越来越紧,当年那个人的声音又在他脑中回荡起来:
“命运垂爱谁,折磨谁,本身就是没有道理的,你只能经受”
拐角处,电光火石刻,秘书转动眼珠,打量了档案上的名字,随即转开,
仿佛一只轻略过水面的翠鸟,
那只鸟落地片刻的地方,
名叫【谢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