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来

冬日的森林寒风阵阵,厚厚的雪层让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呼啸而过的寒风中,那些挂在树杈之上的灰色球状巢穴分外显眼,凑近去看,竟还能隐隐看到丝丝绿光在已经不剩多少暖意的阳光中浮现。

从这些巢穴内部渗出的温度融化了堆积在它表面的雪层,连带着附近树杈上也沾上了一些雪水,于是原本还算牢固的雪层从枝头滑落,砸落在地表之上,发出噗噗的声音。

在这些巢穴内部,一些绿蚁成虫借助这里还算温暖的环境,不断搬运着食物喂养着这些将身体紧紧贴在外壁之上的幼虫,显然这种能量的储存和传递并非毫无代价,不时能够看到它们将冻死在外壁之上的幼虫扯下,又衔来新的幼虫补上缺口。

这些绿蚁并没有羽所想象中的那样惬意,反而在寒风之中时时刻刻面临着巢穴倾覆的危险。

自然的馈赠总是会标好价码,这些绿蚁也不过是在求生而已。

羽当然不知道这一切,祂仍然在思考着如何让角蚁们拥有绿蚁的这种能力,偶尔自觉略有所得便会尝试一番。

巢穴食物消耗的速度并没有羽之前所想象的快,至少羽是这么觉得的,按照夏天和秋天所持续的长度,羽觉得或许这个冬天已经过了一半。

当然,季节的轮转不能这样简单的参考,羽在黑暗中对于时间的感知也并不准确,为了度过这难熬的黑暗,祂不得不强迫自己不断观察那只已经融入角蚁巢穴内部的绿蚁,试图再进一步强化角蚁们的能力。

可惜,或许是之前的成功耗尽了祂的运气,时间一点点流逝,羽也进行了许多尝试,却始终没有满意的“成果”。

思考了许久,祂决定暂时放下这种碰运气一般的行为。

新的蚁后已经孵化,如今已经结茧,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能破茧而出,羽便想着,或许自己可以先弄清楚这个绿蚁们各种性状所对应的表达基因,这样的话也能够有一些基础,凭着自己的能力,也不至于光靠运气作为了。

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羽便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有了大致的思路,祂甚至还没有思考该怎样开始,却已然有了模糊的规划。

祂知道,这大概是自己精神力不断增强的结果,就仿佛祂的大脑会自己思考一样,祂只需要提出一个模糊的方向,就自然会有相应的方案浮现。

按照计划投入实践就只是行动力的问题,而羽一向乐于尝试。

于是,蚁巢之中现有的唯一一只大角蚁成为了羽的重点观测目标,祂利用自己特殊的视野,不断观察和对比着这只虫子与它的前辈们在微观结构上所有的不同之处,进而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些区别存在的根源。

时间就在祂这般忘我的观察和实验之中一天天过去,羽沉下心来,认真比对学习和认知着这寻常而又陌生的一切,为了验证自己的结论,偶尔还会消耗食物做一些尝试。

外界日升月落,林中的大雪一场又一场,外界的另一个蚁巢已经完全陷入沉寂,只有羽这里还在活跃着。

终于,当和风再次吹起,枝头之上冰消雪融,阳光重新温暖之际,蠢蠢欲动的角蚁们将羽从某种深层的领悟状态中唤醒。

春天来了。

也许是精力越发旺盛的缘故,在这段几乎完全沉浸的深入学习中,哪怕不曾有任何人教授,祂的学习进度也远远超过了原本的预期!

这个冬天里,除了孵化那只能够诞生大角蚁的蚁后之外,它几乎完全弄懂了这种新蚁种和绿蚁自己角蚁在基因层面的区别!

说起来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厉害之处,但如果换一种说法的话……

此时此刻的羽,已然能够任意将这只大角蚁身上的任何已知性状,通过深层次的基因调整,表达到任何一只还未孵化的虫卵之中,从而让它长成羽所希望的模样!

而不再是任由运气来决定这种性状是否表达成功!

而获得这项成就的代价则是,一个冬天过去之后,蚁巢之中多出了许多奇形怪状的角蚁。

它们大多数都是一批又一批的实验体,见证了羽在研究过程中的成长,却也即将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蚁巢之中没有为这些畸形虫子准备生存的粮食,它们将会重新成为蚁群最原始的养料。

土壤的温度一天天升高,藏在地下深处的角蚁们的活动区域也在一日日扩大,终于有一天,一只飞蚁借着正午的阳光照耀,冲破了头顶腐烂的叶片,无视了周围正在融化的雪水,一飞冲天。

而后是第二只,第三只,更多的同伴打破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丛林,飞上天空盘旋,宣告着这个庞大的角蚁族群的回归。

它们自然也有着它们的任务,稍作停留之后,这些飞蚁们便迅速向着一个方向而去,在那里,许多大树的树杈之上,已有探头探脑的绿蚁开始活动。

而飞蚁们这一次的目标不是别的,正是完成羽在冬天来临之时的遗憾——抓捕更多飞蚁幼虫!

祂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也许是经历了一整个寒冬的缘故,那些巢穴之中的幼虫们露出孔洞的背部都变成了深绿色,和灰色的巢穴连接在一起,竟然显得隐蔽了许多!

但这个冬天以来,角蚁们的进步可不是一点半点,新的蚁后在冰层开始融化之时就已经消耗了七八只储罐蚁所储藏的全部食物,诞生了一批又一批的带翅大角蚁卵,而这些虫卵在之后的十几天里几乎消耗了巢穴现有存粮的一半,如今已然发育成熟,此时外出执行任务的虫子,正是它们!

因此,这项在去年深秋还显得艰难的工作在这些强壮飞蚁的努力之下,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挫折!

六只肥硕的,呈现深绿色的丛林绿蚁幼虫被生生从巢穴之中拽了出来,飞蚁们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带上了天空,一路向着巢穴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