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打不相识

“这回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多有得罪,任小兄弟见谅见谅。”

富贵商行里间,梁启华面带歉意,手中正拆开一瓶1986年的“珍品茅台”,这虽说不是年份茅台,但它的价值却远超年份茅台。

在包装酒盒,以及茅台瓶身都用篆体印有“一七〇四”字样,书法家麦华三更是亲自题写了“黔州茅台酒”的标签。

这也是黔州茅台推出的首款高端礼盒系列,单瓶售价104元,但在黑市已经炒到了上千元。

梁启华轻轻拧开瓶盖,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缓缓将酒倒入杯中,酒水如琥珀般晶莹剔透。

刚倒到半杯时,一旁的张猛伸手轻轻抬了抬瓶口,阻止酒水继续流出,劝说道:

“任小兄弟宰相肚里能撑船,意思到了就行,上次医生可是特别叮嘱过,要是你再大量饮酒,肝脏怕是会纤维化。”

“哎!”

梁启华不以为然,直接推开张猛的手,执意要将酒杯倒满道:“干我们这行的,没准哪天就横尸街头了,能潇洒一天是一天,更何况这杯可是我对任小兄弟的赔礼酒,不倒满怎么喝?”

两人一唱一和,三言两语便将这杯酒抬到了“无法拒绝”的高度。

毕竟人家冒着肝脏纤维化的风险给你赔礼道歉,你总不可能说不接受吧?

要是真的不接受,那可就太没眼力劲,不懂得人情世故了。

梁启华刚把酒倒满,正准备放下酒瓶,任安却突然伸手拿过了已经倒满酒的酒杯,环顾梁启华、张猛和张小勇道:

“今晚的事情是我先坏了规矩,于情于理,这杯酒应该由我来喝,也希望华叔可以不和我这个晚辈计较,我干了。”

没有迟疑,他仰头而饮。

看着喉结蠕动,正将杯中酒水饮尽的任安,梁启华和张猛相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惊讶。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任安的情商竟如此之高。

混社会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智商,而是情商!

因为情商代表着社交魅力,如果你连最基本的社交都不会,就别谈扩展人脉关系了。

“啪嗒——”

酒杯轻轻触碰到红木桌面,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梁启华和张猛这才回过神来。

“好酒量。”张猛笑着赞叹了一句,随即看向梁启华,再次为两人圆场道:

“任小兄弟都这样说了,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换茶吧,酒这东西不仅伤身,还容易上头。”

在南方,谈事情或谈生意时,很多人都喜欢喝茶,因为茶叶中的咖啡因、茶多酚、茶氨酸可以让大脑保持清醒。

喝酒则是不同,一旦喝多上头,保不准稀里糊涂就签了什么不平等的合同。

也正因如此,南方谈事情分了两个局,一个茶局,一个酒局。

酒局用来社交。

茶局用来签字。

“猛叔说得对,不打不相识,我们就当今晚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且未来的一段时间,可能还得华叔你多多照顾。”

任安笑着附和,语气中带着几分谦逊。

听见这句话,梁启华不由得高看任安一眼,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对了,我有点好奇,你换港币做什么?”

“想着做点生意。”任安没有隐瞒,又说道:“这不暑假闲着也是闲着,想着挣点学费和生活费。”

梁启华仔细打量着任安,竟一时之间分不清眼前这个青年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沏茶的张猛手顿了顿,同样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因为两人都知道,任安帮张小勇办到了入港证,还续签了三年暂住证和通行证,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事情。

半点不夸张地说,如果你真有这个能量,只需要在黑市放出消息,说可以帮忙办下入港证,也不需要多,四到五张就可以开上丰田皇冠,实现财务自由。

要知道自1985年南下务工潮开启,入港证的获取难度是“以天倍增”,可能今天你还满足申请条件,明天就不符合了。

现在很多人都意识到,港岛市场正批量制造内地富豪。

任安有这种能量,不应该为了学费和生活费而奔波,这是他们想不通的点。

为了试探虚实,梁启华继续旁敲侧击:“有志气,还在上学就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从小培养独立性,令尊真是有远见啊。”

“小勇你可得多学学。”

张猛瞥了眼张小勇。

张小勇愣了半秒,连忙回道:“我会努力向安哥看齐。”

“都过奖了。”

任安淡然一笑,语气平静。

他当然知道梁启华和张猛在打探自己的家庭背景,这时候绝不能延续话题,而是要让它模糊化。

学过法律的都知道,业内有一句话叫: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这句话出自《春秋左传正义》,原文是:刑不可知,威不可测,则民畏上也。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如果法律的内容和运作方式不公开,民众就无法知道它的具体规定,从而无法预测其威力,因惧怕,民众就会对统治者产生恐惧。

你的家庭背景越是模糊,对方就越是举棋不定。

要是你连家里面几口人,父母做什么工作,月收入多少都全部告知,人家探清楚底细过后,态度就会发生转变。

见任安如此老练,梁启华又换了种说法,再次试探道:“任小兄弟这次来只换了5000块,想必是手头有些紧,为了表达我对你的歉意,这块信牌算是我的赔礼礼物,里面有20万港币额度。”

他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块信牌,放置在任安面前。

相比较于任安用5000元换的拇指大信牌,这块信牌足足有掌心大小,不过同样没有任何信息,唯一不同的就是材质,它是白色,原材料并不是木头。

张猛有些诧异,心中暗自吃惊道:“象牙信牌,阿华这是要把自己老底都掏出来?”

梁启华做外汇黑商这么久,积攒的财富何止20万港币,加一个零都不止。

“刚才猛叔也说了,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我不能收。”

任安将信牌推回梁启华面前,他可不想欠人情债。

“算我借你的。”

梁启华又推到任安面前。

“5000块钱已经足够,太多反而不好,华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任安再次推回。

为了岔开话题,他连忙问道:“华叔我倒是好奇,这些牌子又没刻有信息,拿到港岛以后,潮汕商行是怎么分辨取款额度的?”

“这个嘛…你等一会。”

梁启华站起身,走出里间。

片刻后,他从商行的前台拿出一个凹槽木版,回到里间,将木盘放置在任安面前。

“每一块信牌都有对应的取款额度,这个额度每隔一段时间会被随机更换,你把你兑换的那块信牌放进去看看。”

任安照做,将自己价值5000元华国币的信牌放入木盘,仔细比对过后,竟放入了10万元的凹槽中。

“原来是这样。”

任安恍然大悟。

不过他还有个疑惑,又看向梁启华问道:“我看信牌材质貌似挺普通,你们就不怕有人造假吗?”

“你先闻一下信牌。”梁启华微微一笑,示意照做。

任安半信半疑,拿起信牌轻轻一闻,猛然发现信牌有一股独特的淡淡香气。

“这股香味就是其中一种防伪手段。”梁启华语气淡然,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要是谁敢伪造,那后果可能是…销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