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8888，发发发发

次日，黎明时分。

天际线处，浓稠的夜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在所有人还在梦乡的时候，环卫工人已经清扫完街道。

“咚咚——”

任国非站在任安的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任安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再加上今天有正事要办，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

起床、洗漱、吃饭一条龙过后，任国非依旧和往常一样，送孟兰君去上班，然后再回来接任安，两人直奔湾厦电信局。

“早上好，任总。”

前台小妹很有眼力劲，看见任国非走进电信局，她就连忙打了声招呼，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声音清脆悦耳。

“早上好。”

任国非心情显然不错，也礼貌回应，随后又问道：“你们蔡经理在办公室吗？”

“在的。”

前台小妹应答过后，走出前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领你们去他的办公室。”

“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闲聊几句的功夫就到了蔡杰伟办公室。

由于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正在低头翻阅文件的蔡杰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任国非和任安，尤其是任安手里那台显眼的鸿年HAX-80交换机。

“任总。”蔡杰伟连忙起身，脸上露出抹笑容惊讶道：“不是说三天后来嘛，怎么才两天就来了？”

“这不刚好有空，就想把交换机带给你瞧瞧。”任国非走进办公室，眼神示意了一下任安。

“蔡经理，这是我们公司代理的鸿年HAX-80程控交换机。”任安走上前，将交换机轻轻放置在桌面上，动作小心翼翼。

“鸿年HAX-80交换机。”蔡杰伟低声重复了一遍，默默记下型号，又问道：“它的尺寸是多少？”

“它的长宽高分别是440mm×208mm×44mm，因为是24门小型程控交换机，所以只有24个连接口。”

任安说出具体参数。

蔡杰伟点了点头，放下鸿年HAX-80交换机，拿起桌边的固定电话机按了几下。

片刻功夫，一位穿着深蓝色工装、手臂粗壮的通信工程师走进了蔡杰伟办公室。

“蔡经理，你找我？”

“对，你帮我看看这台交换机能不能达到西门子和爱立信70%的通话质量水准。”蔡杰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明情况。

70%的通话质量水准是他的底线，如果鸿年HAX-80交换机做不到，那就只能原路退回。

蔡杰伟想要执行《七五计划》，但绝不会粗制滥造。

“我拿去看看。”

“尽快。”

“明白。”工程师拿起交换机，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

“坐吧。”待湾厦电信局工程师离开，蔡杰伟招呼一声，指了指办公室里的沙发。

三人坐下后，蔡杰伟从办公桌旁的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水，递给任安和任国非。

“你们要价是多少？”蔡杰伟也往沙发坐下，直入主题。

任安他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没有说话，而是让任国非来和对方谈判。

“蔡经理你想出多少？”

任国非并不想率先报价。

要知道在谈判桌，先出价的往往最亏，因为对手可以通过你的报价大致摸清你的底线。

“还是你先说吧，毕竟这鸿年HAX-80小型程控交换机我可没听说过，得由你们给我指导指导。”

蔡杰伟也很精明，不仅拒绝了报价，还顺带用“不知名”拉踩了一下鸿年的交换机。

混迹社会这么久，任国非也是老狐狸了，自然知道对方潜台词想表达的意思。

他淡然一笑，又把皮球踢回道：“我昨天了解了一下，湾厦这边用的交换机是爱立信MD150A系列，型号是BP45，24门的价格是14200元。蔡经理，你觉得我们应该定价多少合适？”

两人来来回回打太极，都不想率先透底。

可当任国非把自家的交换机型号以及价格说出，蔡杰伟就忍不住皱了下眉，但依旧保持着笑容道：“爱立信毕竟是国际大牌，质量什么的有保障，任……”

他话还没说完，任安就打断了他道：“蔡经理你忘了吗？我们这边提供保修三年服务。”

“是啊，蔡经理。”见任安找到突破口，任国非也立马跟上道：“质量问题你不用担心，只要三年内出现任何非人为损坏，我们都修，并且不限次数。”

两兄弟的这番话，让蔡杰伟有些哑口无言。

他本想用爱立信的知名度和品质压一压对方，没想到任安和任国非还真打算给交换机保修三年。

没办法，现在只能他先出价了。

“6000？”

蔡杰伟试探性报价。

这个价格一出，任国非和任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十分有默契，这让蔡杰伟的心脏都咯噔一声。

“7000？”

他连忙提了一千块。

然而蔡杰伟不知道的是，任安和任国非心中早就笑开了花。

如果按7000块钱把这台鸿年HAX-80交换机卖给湾厦电信局，除去5000元的赴港成本，这次就相当于赚了整整2000块！

而且最关键的是，梁启华又承诺了黑市换汇优惠，未来一趟赚几千，上万，甚至十几万有可能。

不过两人依旧摆着张臭脸，任安这位“年轻人”更是想直接起身，但却被任国非按住肩膀。

“蔡经理，我们是当你朋友才找你谈，但你这价格未免太低了吧？”任国非压着声音，仿佛喉咙里面有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哥，去找王经理吧，他……”任安话说一半，任国非就将他打断，还狠狠瞪了一眼。

两人的影帝级表演，让蔡杰伟有些招架不住。任安说出“王经理”的那一瞬间，他就想到了隔壁雷公岭电信局的区域经理王忠。

“难不成他们和其他电信局已经达成了合作？”

“不行！”

“我也得拿下农村的通信覆盖率。”

蔡杰伟在脑海思索后，为了自己的晋升，又给了个价格道：“8500，这已经是我的最大权限，如果再高的话，还得去南山电信总局那边说明情况。”

最高权限？

这都是忽悠小孩子的！

任国非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信，又往上提了提道：“这样吧蔡经理，8888，发发发发，这个意头好，你觉得呢？”

“……”

蔡杰伟有些沉默。

这场价格谈判，他确实处于天然逆风局势。

因为自从上次任安深度解读了《七五计划》的农村覆盖率，他就特意问了其他区域的经理，想知道他们的想法。

毫无意外，他们都觉得任安分析的有道理。

“就按你说的吧。”蔡杰伟没有再还价，不过他又话锋一转道，“但前提是，我提供村子信息，你们去和他们村委会谈，并且还要保证交换机的运行通话质量。”

“没问题。”任国非应答道。

“铃铃铃——”

也就在这时，蔡杰伟桌面电话响起，任国非、任安和蔡杰伟的目光都被这道电话声吸引。

蔡杰伟拿起听筒，问道：“湾厦电信局，请讲。”

“是我，经理，我已经把那个交换机接上使用了，你能听清楚我在说些什么吗？”

“你再说一遍。”蔡杰伟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湾厦工程师又复述了一遍，通话声音并没有出现卡顿或电流音。

“音质虽然不如爱立信和西门子的交换机，但没有电流音和卡顿就够了，和他们合作真合得来。”蔡杰伟心中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