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两个泥腿子居然敢跟他动手。
虽然郑家不被大荔县的三大乡绅承认,但是财大气粗,在周围十里八乡,那也是名声在外的,等闲没人敢来招惹。
“你们……反了天了……你们有种给我等着……”
那家丁捂着脸,气急败坏,撂下狠话,便回屋子里去叫人去了。
牛大壮有些担心,对罗云川说:“川哥,你不是说你是过来谈生意的吗?我们这还没进门,就把人家家丁打了,是不是不合适?”
罗云川则是一脸轻松,谈笑自若:“合适,合适得不得了。这就叫不打不相识,知道吗?”
牛大壮这才放下心来,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极为认同:“原来是这样啊,还是你有文化。”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在这儿”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
紧接着就是杂乱的脚步声,院门大开,八个护院,身着短衫,手持棍棒,将罗云川跟牛大壮两人团团围住。
牛大壮顿时疑惑不解,问罗云川:“川哥,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他们这看起来好像不太欢迎我们的样子啊。”
那家丁气急败坏地指着罗云川两人,咬着牙便吩咐道:“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八个护院闻言便一哄而上,手里的木棍都挥出了破空声。
罗云川躲过一根呼啸而来的棍子,对牛大壮说:“干他!”
“好嘞!”
牛大壮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些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但还是听从罗云川的命令,跟这些护院打了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八个护院就被皮糙肉厚还一股蛮劲的牛大壮给打得满地乱爬了。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家主郑文。
郑文闻讯而来,人刚走到大门,就看见自己精心招募过来的护院躺了一地,一个个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他顿时有些心惊。
等他出门看到外面只有罗云川和牛大壮二人时,心中的惊讶更是达到了顶峰。
罗云川一看郑文这衣着打扮,就猜测出了他的身份,当即让牛大壮停了手,恭恭敬敬朝郑文作了个揖:“在下永安村罗云川,见过郑员外。”
郑文脸色不悦,沉声问道:“你们为何出手伤我家丁?”
罗云川淡定地说道:“我们登门求见,但是不得其法,方才之举,实为无奈,还请见谅。”
郑文见罗云川说话从容,举止得体,根本不像是目不识丁的泥腿子,顿时收起了心中的轻视,反而带着几分好奇地问道:“你们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做买卖。”
“做买卖?”
郑文再次将两人上下打量,问道:“我看你身上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要跟我做什么买卖?”
罗云川笑道:“我做的是杀头的买卖。”
此话一出,郑文不由得后退几步,那几个护院也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将郑文护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罗云川。
“这位壮士,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们打伤我家丁,我尚且还没跟你追究,你要杀我,是何道理?”
罗云川一听这话,连忙说道:“郑员外,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要杀你。”
听罗云川这么说,郑文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罗云川旁边站着的牛大壮战斗力强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郑文的眼中,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罗云川,才是难以对付的狠角色。
“既然不是来杀我的,那又找我做什么杀人的买卖?”
罗云川左右看了看,说:“这儿人多眼杂,我们借一步说话可好?”
郑文想了想,说:“那到我书房里来吧。”
罗云川和牛大壮二人,跟着郑文进了院子。
绕过影壁,花园鱼池、亭台水榭尽数映入眼帘。牛大壮看得眼睛都直了,四处张望,两颗眼珠子根本不够用。
他便是做梦,也没梦见过这么好看的布置。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罗云川身后,小心翼翼地感慨道:“这里面真好看啊,跟仙境似的。”
罗云川不由得哑然失笑。
普通的南方大户人家宅院罢了,跟苏州园林比起来都差远了,但是落在牛大壮这样祖祖辈辈住夯土茅草屋的人来说,却已经是仙境一般的居所了。
他笑道:“日后我送你个比这大十倍的宅子。”
牛大壮眼眸一亮,大嘴咧开:“嘿嘿,那感情好。”
没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进了郑文的书房。
单单是这一点,就看得出此人的胆气非凡,居然真敢一个人和罗云川还有牛大壮相处。
虽然郑文没读过书,但是他的书房却是精心布置过的,书架上摆满了书,案几上笔墨纸砚俱全,墙壁上挂满了诗书字画。
“两位,请坐。”
郑文让人去沏了一壶茶来,邀请罗云川和牛大壮二人落座。
如此,偌大的书房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了。
“说吧,你这杀人的买卖怎么做?”
罗云川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造反。”
郑文刚刚提起茶壶的手顿时一哆嗦,上好的青瓷茶壶砸在硬邦邦的桌子上,直接碎了。
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一股热气腾空而起,带着浓郁的茶香。
“失礼,失礼。”
郑文慌慌张张地说了一句,随后跑到门边,打开一条门缝,叫了外面伺候着的丫鬟道:“再去沏一壶茶来。”
罗云川却是镇定自若,甚至好整以暇地吸了吸鼻子,夸赞道:“香味醇厚,浓而不烈,好茶,好茶啊。”
郑文干笑一声,不知不觉间,面对罗云川时姿态已然放低了许多,显然是真被造反这两个字给镇住了,只能极力掩饰内心的波涛起伏:“年纪大了,这手不听使唤了,还请见谅。”
没一会儿,丫鬟又送进来一壶茶,郑文小心翼翼地为罗云川和牛大壮两人沏上。
牛大壮抽了抽鼻子,觉得茶特别香,便端起来一饮而尽。
“啊……烫……烫……”
滚烫的茶水,烫得牛大壮整个人都跳起来,发出阵阵惨叫。
罗云川不去管他,只是看着郑文,说道:“郑员外,你觉得如何?”
郑文没敢跟罗云川对视,喃喃道:“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罗云川一脸正色:“我没有开玩笑。我们本是北方的流民,为了躲避战乱,迁徙到此,开荒种田,安分守己,并无任何作奸犯科之事。辛苦开荒种地,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王德善那厮却想要霸占我们的良田,甚至还想凌辱我嫂子。是可忍孰不可忍。郑员外,不如我们合力,把王家弄下去,你来顶替这大荔县三大乡绅之位,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