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隆声中，第一道洪峰向东落入深不见底的地下，那是上万年前地精时代的遗迹。
深邃漆黑的遗迹外围，鼠人劳工们正在一片污水摊中培育发光蛤蜊。更深的遗迹中央，鼠人祭司站在锈迹斑斑的祭台，骨杖顶端镶嵌青铜仪表盘周围，被一团团的发光菌球所照亮。
如地下世界中众多的遗迹一样，鼠人们在这里已繁衍数百年，它们世世代代偷窃调压站内的魔纹板和压力阀，将其改造成遗迹光源，在地精建筑的空隙养殖发光苔藓，把历次洪水冲入金属构建，堆砌成了一座金属圣殿。
此刻的鼠人祭司正高立祭台之上，嘴里大喊祭辞、手上挥动着骨杖，而十余米高的祭台之下，无数的鼠人跪拜在地，望向他的眼睛里只有狂热。
“敬献祭品！”
随着祭司一声大喊，无数鼠人把几十名人类送到了祭台下方，这些表情麻木的鼠人，是被各家鼠人妓院彻底榨干了一切使用价值、骗走了兜里最后一枚铜板的人。
他们的骨骸将被刻上独属于鼠人的污秽魔纹，如同这十几米高的祭台上的数千枚骨骸祭品一样，伴随着鼠人们的祈祷而明灭。
“祭……”祭司还未说完，轰隆隆的流水声已经淹没了他的声音，
带着流光的水流如同银河一般从头顶落下，在娜迦法师的控制下，带着飞流而下的速度，带着圣涤尊者的怒气，带面上汇聚成了一道巨型手掌，径直向着祭台扑来。
霎那间，鼠人们的喊声甚至淹没了流水轰鸣，洪水将祭台上的一切骨骸都化作齑粉，鼠辈们被水流彻底冲走。
……
西区的鼠人贵族们，用人类颅骨镶嵌的拱廊，在洪流中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那些嵌在骨缝里的齿轮碎片——从教会蒸汽机上剜下的增压阀、从城防军尸体上掠夺的怀表机芯——此刻成了最致命的凶器。
水流裹着金属残片扫过长廊，将佩戴珐琅假眼的鼠人贵妇拦腰斩断，她们丝绸裙摆里藏着的幼鼠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钉进绘有族徽的石灰岩墙里。
佩戴铜环的长老们抓着垂落的蒸汽软管，眼睁睁看着洪水冲走浸泡在油脂里的宗卷——那些用老鼠血书写在鼠皮卷轴上的王朝史诗，此刻正在漩涡里舒展成苍白的舌头。
两米高的鼠人大祭司还想带着一窝窝的家眷由管道逃跑，却被突然飞来的三叉戟插入了心脏。
……
城南的地下遗迹如同一座广场，广场的核心是一座布满发光符纹的金属高台，高台周身的符纹代表了数万年前地精时代的最高杰作。成片的棚户区用人毫无秩序地堆叠在周围，在大地的共振之中，震碎成锋利鳞片。
鼠人大法师枯爪般的指节插入高台顶端的缝隙，他佝偻脊柱上镶嵌的七枚炼金装置发出不同的光芒，吟诵声混合着金属摩擦的尖叫，让高台表面的魔纹逐段亮起猩红光芒。
棚户的外围，连绵的白骨卷起黑色的泥土，吞噬掉数万鼠人的血肉，组成起一道污秽的堤坝。在高台魔纹的作用下，这道堤坝仍在不断生长，将越来越多活着的鼠人嵌进大坝表层。
但当裹挟着流光的第一波浪头拍来时，整道防线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般扭曲起来。
耀眼的激流触碰堤坝的刹那，二十米高的污秽之墙竟开始垂直燃烧，苍白的火焰中传出百万亡魂的合唱。当浪潮经过金属高台时，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大法师。
……
在圣山下怀特家族的步枪工厂之下，是一座大型调压站，原本应该与龙巢那样殿堂一样的空间，如今已经被彻底改了面貌。
数十条木质、铸铁、青铜的管路在洞顶如蛛网排布，最终又毫无规则地接入了中央那台铜锈色的机器上。
属于鼠神的魔纹明暗闪烁，勉强地维持着内部水流的稳定。
在机器之下，密密麻麻的鼠人们在叮叮当当地敲打着各式各样的铁器，这里就是整个圣城鼠人的地下工厂。
生产车间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个奄奄一息的生命，有人类、兽人、暗精灵、地底族以及一切可以在地下看到的生物，每每鼠人们完成一件武器，就会在他们身上试验一番。
这座工厂的主人，是鼠人群里的大技霸，这头鼠人须发皆白，两腿已经彻底退化，坐在一张轮椅之上。
白鼠人仍在沉醉于炼金装置的开发，然而头顶的流量分配器正泛起不祥的红光，不安的蒸汽让一根根管路冲破了原有的束缚，充满能量的水流让任何接近的鼠人非死即伤。
“不妙！快撤！”白鼠人催促小厮推动轮椅，工厂内的一切都是他亲自安排的，早在设立之初他已经留了心眼，专门设立了减压闸保证内外水源的区别。
刚刚撤到出口，隆隆的水流已经在青铜大门上撞出动静，头顶的圣涤尊者圣徽也在冒出蒸汽。
寻思不妙的白鼠人，赶紧催促小厮们把自己和轮椅送上铁皮筏，企图经过地下水渠前往南方。
然而还未等他登船，半空中的金属分配器已经彻底失去了固定，拉下了一层层的管道，正落在他的头顶。
……
轰鸣声从地下传来，那是一道道水流在彻底清剿被鼠人霸占的每一处地下遗迹。
在遗迹之上的涵洞内，全城的宗教执法小队、城防军、骑士团乃至佣兵们都在行动，光复每一座被鼠人霸占的调压站。
在怀特家族的步枪工厂门外，也多了一队城防军，为首的珍妮·海伦队长拿着一张搜查令，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工厂。
因为近期战争在即，整个步枪工厂实施工人三班倒，看到城防军进驻的工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跑到走廊上看热闹。
“这里不关你们的事！回去干活！”珍妮对着手下大喊，“让他们去干活，蒸汽抢产线绝不能停下！把这里的管事找来！”
很快，厂子里凡人主管便小跑着过来了：“长官，我们厂长欧亨·怀特先生，下午回家了，之后一直没回来！”
“没关系，跑的出耗子窝，跑不出圣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