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驱使鬼神

幽州城西。

玄虎军驻地。

副将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浑身颤抖。

他的铠甲上沾满尘土，显然已经奔波多时。

“大人，幽州军暗中阻挠搜查，城主府我们又进不去，如今哪怕全城封锁，也没能找到盗走名册的小贼。。。”

阵阵寒意从前方散发出来，副将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咔嚓！

茶盏应声碎裂。

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韩厉却浑然不觉。

名册丢了。

那本本该由自己押运的记载着先锋营所有人员亲属信息的生死簿，如今落入了他人之手。

“废物！”

韩厉再也忍不住，一脚将副将踹翻在地，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穿。

先锋营是余近亲手交给他的差事，那些被强征的百姓之所以不敢反抗，正是因为名册上捏着他们亲人的性命。

如今名册丢失，都不需要有人煽动，只需散布些许谣言，就足以叫先锋营哗变。

跟随余近多年的他自然知道余近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你办好他交代的事情，他不会吝啬任何赏赐。

但你要是搞砸了。。。

想起余近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再搜！就算把幽州城翻过来，也要找到！”

韩厉咬紧牙关，从牙缝中缓缓挤出几个字。

“是！”

副将一个翻身起来，抱拳答应后逃也似的跑出房间。

四周寂静无声，驻守在门口的士兵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触及了韩厉的眉头。

独自坐在房间内，桌上的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恐惧的脸。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回想起城主府前程红药那股不屑的神情，以及迫于程远山压力而选择退让的自己。

恍惚韩厉似乎看见余近的虚影立在身后，眼神中的冰冷如刀锋般割破他的喉咙。

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死前抠烂地砖的指甲，喉咙里不成调的哀嚎，凡是坏掉余近好事的人，不管之前如何亲近，都只会是这个下场。

他根本就不亲近任何人。

什么体恤将士，都是装出来的！

余近生平最恨无用之人，名册的丢失，等同于将先锋营拱手送给敌人。

这样的大过。

无疑会让自己也步入被毁灭的下场。

“我不能死。。。”

韩厉猛地砸碎铜镜，碎片割破手掌，鲜血缓缓滴在桌上。

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符箓。

哪怕只是从肉眼上看，这枚符箓都散发着诡异的不详。

他盯着符箓上血色的符文，喉结轻轻滚动：“赌一把。。。”

唰！

韩厉以掌代刀，挥指间将本就被割破的伤口划得更大，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滴落在符箓之上。

密室内阴风骤起，烛火“噗”地熄灭，黑暗中浮现出一双猩红的鬼眼。

在这个世界中，鬼神之说可不是什么乡野怪谈、志异话本里的虚妄故事。

它不仅仅只是茶馆里的说书人讲述的传说，寺庙里的老僧对香客的告诫，孩儿夜啼的一句吓唬这么简单。

而是真实存在的真真切切存在的东西。

“噬影鬼。。。”

韩厉声音嘶哑，整个人瞬间萎靡起来，连带着面相都枯萎许多。

传说中无形无质的弱小鬼神，能穿透墙壁，窥探活人无法触及的隐秘。

而驱使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阳火反噬。

这一次至少消耗了自己三年的阳寿。

鬼影如烟雾般缠绕上他的手臂，皮肤瞬间结出冰霜。

剧痛中，韩厉的视野骤然分裂，一半是屋内的景象，另一半却透过鬼影的视线，看向灰蒙蒙的幽州城。

“去！”他咬牙指向城主府方向，“找出名册，找出那个小贼！”

噬影鬼穿过街巷，灰雾般的躯体掠过街道上巡逻的幽州军士兵。

“见鬼了？怎么突然这么冷。。。”

除了略微打了一个冷颤，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噬影鬼的踪迹。

城主府的高墙在它眼中如同虚设，它循着李覆舟残留于庙会上的气息，缓缓朝着西厢客房飘去。

韩厉共享的视野里，画面模糊晃动。

他看到程远山在书房批阅公文，看到侍女端着药碗穿过回廊。。。

突然，鬼影在靠近一间厢房时骤然停滞。

厢房内，李覆舟正支起半个身子神情紧张的望向门口。

噬影鬼化作一滩黑雾穿透门缝，刚要靠近，一抹金光忽然闪过，一股被烈火灼烧的感觉瞬间包裹住全身。

“啊——！”

鬼眼传来的画面剧烈震颤，房间内的韩厉惨叫出声，脸上却露出狂喜的神色。

“果然在城主府！”

下一瞬，李覆舟似有所感，突然猛地抬头。

他眼中灰白雾气弥漫，竟好似能透过鬼眼隔空与韩厉对视！

“滚！”

李覆舟低喝一声，吞岳刀横扫，金光暴涨。

噬影鬼如雪遇沸油，瞬间消融大半。

韩厉的本体如遭雷击，一口黑血喷出，面容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

“小贼。。。程远山。。。哈哈哈哈哈！”

韩厉因为剧痛蜷缩在地，却癫狂的大笑起来。

噬影鬼灰飞烟灭前传来的最后画面，已经足够定下程远山的死罪。

韩厉强撑起身体，来到桌前，掏出纸笔，以血代墨，颤颤巍巍的写起了一封密信。

“玄虎军韩厉以命作保，程远山私通贼人盗取先锋营名册！”

他将密信用火漆封好，用尽残存的气力唤来一名亲卫。

“大人！”

亲卫见韩厉形如枯槁的模样，顿时心下大惊，连忙赶来搀扶，却被韩厉一把推开。

他将密信用火漆封好后，毫不迟疑的伸手将自己的左眼硬生生给拔了出来，鲜血瞬间布满整个面庞。

“急件交给余大人，我有份大礼相送。”

神情狰狞的韩厉缓缓的开口，诡异的模样吓得亲卫脸色煞白，只觉得眼前的大人比起那可怖的鬼神更加邪门。

甚至就连皮肤也白的不大正常，似乎浮现出诡异的青灰色。

不待亲卫多想，韩厉独眼一翻，瞬间昏死过去。

“大人！大人！”

“来人！大人晕倒了！”

。。。

次日清晨，玄虎军驻地传出消息。

韩厉突发恶疾，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