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晨曦

叮咚！

一位眼底青黑的金发少年走进店内，瘫坐在沙发上。

真不怪罗道夫斯骂街，他也想骂。

这群废物，目标住所都没整明白就敢写上名单，害得他和一群食死徒在英格兰上空兜风。

“梅林——”达力拖长腔调，声音里裹着浓浓的倦意，“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先生，我做了烤牛肉和约克郡布丁。”楼上传来梅林的声音。

达力揉了揉眉心，迈步走到二楼厨房。一阵浓郁的肉香混合黄油焦香扑面而来。

木桌上的陶瓷餐盘里盛有厚切烤牛肉，内里泛着诱人的粉红色。旁边的约克郡布丁像小碗般隆起，边缘烤得微微翘起，底部吸满肉汁。梅林大概刚把它们从烤箱里取出来，布丁表面还冒着细小的油泡，滋滋作响。

“我第一次做布丁，尝尝看。”梅林一脸期待地说，灰眼睛亮晶晶的。

熬一晚上夜班，回到家后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温暖的床铺，是一种幸福。

达力走到椅子前坐下，狼吞虎咽地吃完饭。牛肉有些焦苦，布丁的口感也略显干硬，只能说勉强入口。但他不想打击梅林的热情，小鬼头甩手不干，谁来负责他的一日三餐？

“味道很不错。”达力低声说，“以后买菜钱不够，自己去柜台抽屉里拿。”

梅林的嘴角悄悄翘起，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挡住垃圾桶里那堆焦黑的失败品。

巫师殡仪店顾客很少，卫生用魔法就能轻松搞定，幸好三餐需要亲自动手做，不会显得他毫无用处。

“我去补个觉，有客人就叫我。”达力脱下黑袍与银色面具一同扔在桌面，转身走向卧室。

“先生！”梅林抱起衣物追上他，犹豫一瞬，“我能读店里的魔法书吗？”

“随你。”达力拧开金属门把手，头也不回地说，“需要什么去对角巷买，如果遇到危险就喊‘赛洛纳斯’——就是带你来的那条蛇。”

梅林眼神一亮，嘴角笑意几乎藏不住，“谢谢你，先生。”

房门轻轻合上，达力陷进温暖舒适的床铺，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几缕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达力，该起床了。“女人的声音温柔，却像是隔了一层薄雾，模糊而遥远。

他下意识抓住那只抚过他脸的手——无名指上冰冷的金属戒圈硌在掌心，这个动作熟悉得像是做过千百次。

“五分钟...“他含糊地嘟囔着，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一滴微凉的液体突然滴在他眼皮上。

是她的眼泪？还是雨滴？

胸腔里蓦地翻涌起一股烦躁，像是细密的荆棘缠住心脏，越收越紧。他不愿看她哭，不愿看她难过——可为什么？

他勉强睁开眼，视野里弥漫着朦胧的血色雾霭。模糊的光晕中，一缕深棕色的发丝垂落，发梢沾染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女人精致的下颌在阴影中若隐若现，苍白的近乎透明，像易碎的骨瓷。

“醒来吧……”

达力恍惚看见一滴鲜血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滑，在尖尖的下颌处悬停片刻，最终无声坠入黑暗。

“回到——”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游丝，“生者的世界。”

轰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夜空，暴雨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达力猛地睁开眼，梦境中女人的低语被雷声撕得粉碎，但那股血腥与焦糊的气味仍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他想起她是谁了。

他坐起身，沉默地望着窗外。狂风裹挟着雨幕横扫街道，街对面商铺的灯光在暴雨中晕开模糊的光团。

他不喜欢下雨，他的太太却截然相反。她总说雨后的世界最干净，喜欢推开窗深吸雨后清新的空气，喜欢看被雨水洗过的湛蓝天空，更喜欢庭院里沾着水珠的山茶花。

甚至他们的初遇，也是在一场这样的暴雨里。

“先生？”梅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他的思绪，“楼下有位客人要见你。”

达力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本该有个戒圈，内里镌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

“我知道了。”他起身换上一件新的长袍，迈步走出房间。

大厅内，霍普·卢平站在金丝楠木棺材前，低头凝视被雏菊花环绕的芬里尔·格雷伯克。死去的狼人首领面容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一场平静的梦境，完全看不出生前的狰狞暴戾。

霍普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两下，最终扭曲成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是讽刺…”她轻手抚过棺材边缘精致的雕花纹路，低声呢喃，“连你这样的野兽，死后都能享受体面的安眠。”

“凭什么？！”

她从衣袖中摸出一把小刀，在狼人首领的脸颊上划开一道狰狞的裂口。

“你这种人……”

刀刃横向割开格雷伯克的嘴巴，露出森白的獠牙。达力双手抱胸，斜倚在柜台边缘，冷眼旁观。

“就应该受尽折磨。”

霍普最后一刀深深扎进格雷伯克的左眼，刀尖与棺材底部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她猛然惊醒，踉跄着后退两步，又走上前低头凝视仇人血肉模糊的脸庞。

“哈...“一声压抑的低笑从她喉咙深处挤出，随即爆发成歇斯底里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弯下腰，笑得喘不过气，棕色卷发随着身体的颤抖扫过棺材边缘，沾染上暗红的血迹。笑着笑着，她突然呛住，灰绿色的眼睛里泛起泪光。

“发泄完了？“达力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现在，把尾款交一下。“

霍普直起身，用衣袖粗暴地抹去眼角的泪痕。

“当然。“她哑着嗓子回答，从怀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扔向达力。

钱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达力抬手稳稳接住。他掂了掂分量，嘴角微微上扬，“合作愉快，卢平夫人。“

“愉快？“霍普冷笑一声，最后瞥了眼面目全非的格雷伯克，“确实很愉快。“她转身走进滂沱大雨中。

“把尸体处理干净。”达力淡淡地说，随手将钱袋扔进柜台抽屉里。

梅林的手指无意识攥紧衣摆，小心翼翼地说：“先生，我是不是惹了麻烦？”

“是，下次别做多余的事情。”达力说。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

“达力·德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