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风波再起巧破局

沐芷若正式接掌沐府中馈的消息，如同一阵风，迅速传遍了整个沐府，也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京城的上层社会激起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人们在惊讶于这位刚刚经历退婚风波的大小姐竟有如此魄力和手腕的同时，也对沐府内部的这场权力更迭充满了好奇和猜测。

那些曾经因为李家散布的流言而对沐芷若抱有偏见的人，此刻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沐家嫡女。一个能在短短时间内，从精明干练的庶妹手中夺回管家大权，并且迅速整顿了混乱账目的女子，绝非等闲之辈。一时间，关于沐芷若“德行有亏”的说法虽然尚未完全平息，但质疑和观望的声音却渐渐多了起来。

沐府之内，下人们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以往，沐芷光得势，柳姨娘受宠，府里的下人自然大多捧高踩低，对沐芷若这位失了生母、又不受父亲重视的嫡女并不十分上心。如今风水轮流转，沐芷若一朝翻身，不仅手握财权，更得了老爷的全力支持，那些曾经怠慢过她的人，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这位新上任的管家大小姐会秋后算账。

然而，沐芷若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大肆报复。她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只是在处理府务时，展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果决和老练。对于那些真正有能力、肯办事的下人，她不吝提拔；对于那些阳奉阴违、尸位素餐的，则毫不留情地予以惩戒或辞退。几番整顿下来，沐府的风气为之一清，各项事务也变得井井有条起来。

云雀跟在沐芷若身边，看着自家小姐将偌大的沐府打理得妥妥帖帖，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敬佩。“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奴婢以前还担心您应付不过来呢！”

沐芷若放下手中的账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微笑道：“不过是些琐事罢了。只要用心，并没有那么难。”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意，“倒是有些人，恐怕不会让我这么轻易地安稳下来。”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沐芷光虽然被禁足，但她在府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岂会甘心就此失败？柳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一同被禁足，但难保不会在暗中使什么绊子。

果然，没过几天，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这日，沐芷若正在听各处管事汇报工作，忽然有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大小姐，不好了！厨房那边……厨房那边出事了！”

“何事惊慌？”沐芷若蹙眉。

“采买食材的刘婆子和厨房的王大厨打起来了！王大厨说刘婆子买回来的食材不新鲜，克扣了银两，刘婆子却说王大厨故意刁难，两人争执不下，就……就动起手来了，还砸了不少东西！”

沐芷若眼神一凝。刘婆子是柳姨娘的远房亲戚，仗着柳姨娘的势，平日里在采买上没少捞油水。王大厨则是府里的老人，厨艺尚可，但为人有些固执。这两人起冲突，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在她刚刚接管中馈，立威不久的时候，未免也太巧了些。

“去看看。”沐芷若起身，带着云雀和几个管事，往厨房走去。

还未到厨房，便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争吵声和东西被打碎的声音。只见厨房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下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沐芷若一出现，原本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不少。众人纷纷行礼，让开一条路。

只见厨房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碗碟和倾倒的菜蔬。刘婆子披头散发，脸上带着几道抓痕，正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嘴里骂骂咧咧。王大厨则涨红了脸，额角青了一块，气呼呼地指着地上的食材。

“大小姐！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王大厨一见沐芷若，立刻上前告状，“这刘婆子，欺人太甚！她买回来的这些鱼虾，明明都是些不新鲜的死货，还硬要说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这不是明摆着坑我们厨房，怠慢主子们吗？我说她几句，她还动手打人！”

刘婆子一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王大厨反驳道：“你胡说！我买的明明是新鲜的！是你自己眼神不好，故意挑刺！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老婆子好，想把我从采买的位置上挤下去！”她说着，又转向沐芷若哭诉，“大小姐，您可要明察啊！奴婢为沐家采买多年，从未出过差错，如今却被这老东西如此污蔑，奴婢不活了！”

两人各执一词，争吵不休。周围的下人也窃窃私语，有的同情王大厨，觉得刘婆子确实过分；有的则认为王大厨小题大做，仗着自己是老师傅，欺负一个采买的婆子。

沐芷若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地上的食材，又看了看刘婆子和王大厨的神情。她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这分明是一场有预谋的闹剧，目的就是为了搅乱她刚刚建立起来的秩序，让她难堪。若是处理不好，不仅会威信受损，还会被人诟病处事不公。

“都住口！”沐芷若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争吵的两人顿时噤声，有些畏惧地看着她。

沐芷若走到那些散落的食材前，弯腰捡起一条鱼，仔细看了看鱼鳃和鱼眼，又闻了闻气味。然后又拿起一只虾，同样检查了一番。

“王大厨，你说这些食材不新鲜，可有凭证？”沐芷若问道。

王大厨道：“大小姐，您看这鱼，鳃的颜色发暗，眼睛也浑浊不堪，这分明是死了好几日的！还有这虾，虾头发黑，虾身也软绵绵的，哪里是新鲜的？”

沐芷若点了点头，又转向刘婆子：“刘婆子，你坚称这些食材是新鲜的，可有人证？”

刘婆子眼珠一转，道：“当然有！卖我鱼虾的那个小贩可以作证！他每日都在东街口摆摊，大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问！”

沐芷若微微一笑：“好。云雀，你派个机灵点的小厮，去东街口，就说府中要大量采买新鲜鱼虾，看看那个小贩会拿出什么样的货色来。”

刘婆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强笑道：“大小姐英明。”她心中暗道，那小贩是她早就串通好的，自然不会出卖她。

沐芷若又道：“食材的新鲜与否，关乎主子们的饮食安康，不可马虎。既然双方各执一词，单凭口说难以断定。这样吧，我听闻城西的回春堂有位老药师，最擅长分辨食材药材的新旧好坏。我们便将这些鱼虾送去给他瞧瞧，让他来做个公断，如何？”

此言一出，王大厨立刻道：“大小姐英明！老奴信得过回春堂的陆老药师！”

刘婆子的脸色却彻底变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大小姐，这……这点小事，何必劳动陆老药师的大驾？再说了，这鱼虾离了水，放久了自然会有些不新鲜，若是送到回春堂，一来一回，岂不是更……”

“哦？”沐芷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刘婆子似乎不太愿意啊。莫非，你心中有鬼？”

“奴婢……奴婢没有！”刘婆子强自镇定，“奴婢只是觉得，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采买之事，事关府中上下的口食，更是关乎银钱用度，岂能说是小事？”沐芷若语气一沉，“既然刘婆子对自己的采买有信心，又何惧让陆老药师检验一番？若是食材确实新鲜，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并严惩诬告之人。但若是……食材真的有问题，那便是你玩忽职守，欺上瞒下，我沐府，也绝不容留此等刁奴！”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看得刘婆子心中发虚，冷汗涔涔而下。她知道，这位大小姐是动真格的了。若是真的把东西送到陆老药师那里，她做的手脚定会败露无疑。到时候，可就不是丢了差事那么简单了。

就在此时，派去东街口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水桶，里面装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和一些鲜活的虾。

“大小姐！奴才……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去了东街口，找到了那个卖鱼虾的小贩。奴才说府里要大量采买，让他拿出最好的货色来。这就是他给的！”小厮将水桶放在地上。

众人一看，桶里的鱼虾个个鲜活，与地上那些死气沉沉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刘婆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沐芷若看也不看她，只是淡淡道：“看来，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她转向王大厨，“王大厨，此事你虽然有理，但处理方式过于鲁莽，动手打人，砸毁器物，亦有过错。罚你半月月钱，可服气？”

王大厨心中虽然有些不甘，但也知道自己确实有错，连忙躬身道：“老奴服气。”

沐芷若又看向面如死灰的刘婆子，声音冷冽：“刘婆子，你身为府中采买，却以次充好，克扣银两，欺上瞒下，罪无可恕！来人！”

“大小姐！”刘婆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奴婢一时糊涂，求大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沐芷若不为所动，“将她拉下去，杖责二十，逐出沐府！她这些年克扣的银两，从她的家产中追缴，若有不足，便卖了她的家人抵偿！”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刘婆子哭喊着被护卫拖了下去。周围的下人看着这一幕，都吓得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管家大小姐。

处理完刘婆子，沐芷若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厨房下人，缓缓道：“今日之事，希望诸位引以为戒。在我这里，不看资历，不看背景，只看能力和忠心。谁若是想耍小聪明，动歪心思，刘婆子便是你们的下场！但若是你们安分守己，恪尽职守，我沐芷若也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众人纷纷低头称是，心中对沐芷若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一场精心策划的闹剧，就这么被沐芷若三言两语，干净利落地化解了。她不仅揪出了内鬼，惩治了刁奴，更借此机会进一步树立了自己的威信，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事后，云雀佩服得五体投地：“小姐，您真是神了！奴婢当时都替您捏了一把汗呢！您怎么知道那个刘婆子一定有问题，还想到了让小厮去买鱼虾来对比？”

沐芷若微微一笑：“很简单。若是食材真的新鲜，刘婆子何必那么激动地与王大厨争吵，甚至不惜动手？她越是心虚，便越是想用强硬的态度来掩饰。至于派人去买鱼虾，不过是给她一个无法辩驳的证据罢了。至于回春堂的陆老药师……”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与他，素未谋面。”

云雀恍然大悟，随即笑了起来：“小姐，您这是……虚张声势？”

“兵不厌诈。”沐芷若拿起一本账簿，继续看了起来，“对付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有时候，也需要一些非常的手段。”

这场厨房风波，很快便传到了被禁足的沐芷光和柳姨娘耳中。

柳姨娘气得在房中直跺脚：“这个刘婆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她本想借此事给沐芷若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这府里不是她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没想到反而让沐芷若借机立了威。

沐芷光则比柳姨娘冷静得多。她虽然也气恼刘婆子的愚蠢，但更多的是对沐芷若的忌惮。这个嫡姐，比她想象中要聪明得多，也狠辣得多。看来，寻常的手段，已经奈何不了她了。

“母亲，您先别急。”沐芷光沉声道，“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她在明，我们在暗，总有机会的。只是，我们不能再用这种容易留下把柄的蠢法子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账房那边，虽然她接管了，但有些陈年旧账，她未必能看得明白。而且，父亲虽然现在信任她，但若是她出了什么大的纰漏，损害了沐家的利益和名声，父亲还会像现在这样护着她吗？”

柳姨娘眼睛一亮：“光儿，你的意思是……”

沐芷光冷冷一笑：“等着瞧好戏吧。她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惨！”

而此时的沐芷若，并不知道沐芷光母女又在暗中盘算着什么。她正在为另一件事烦恼。那就是，沐远志。

自从她接管中馈后，沐远志来她这里支取银两的次数便越来越频繁，而且数额也越来越大。今日说要买珍本古籍，明日说要宴请同窗好友，后日又说看上了一匹宝马。沐芷若起初还尚且应付，但渐渐发现，这个弟弟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他拿走的银子，大多都用在了吃喝玩乐，呼朋引伴上，根本没有用在正途。

这日，沐远志又来要钱，一开口便是五百两，说是要参加一个什么文人雅集，需要置办行头，打点关系。

沐芷若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以及身边那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跟班，眉头微蹙：“远志，你上个月已经支取了三百两，这么快就用完了？”

沐远志不耐烦地道：“三百两够干什么的？京城消费这么高，我又是沐家的公子，总不能失了身份吧？姐姐，你就别那么小气了，快把银子给我，我还赶时间呢！”

“沐家的身份，不是靠挥霍金钱来维持的。”沐芷若淡淡道，“你若真是为了求学上进，别说五百两，就是一千两，我也不会吝啬。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整日与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荒废学业，挥霍无度，哪里还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

被沐芷若当众训斥，沐远志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尤其是在他那几个“朋友”面前。他恼羞成怒道：“沐芷若！你少在这里教训我！我花的是沐家的钱，关你什么事！你不过是个被退婚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管我？！”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沐远志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沐芷若。他没想到，一向对他还算容忍的姐姐，竟然会动手打他！

“这一巴掌，是替父亲教训你，口不择言，目无尊长！”沐芷若眼神冰冷，“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替父亲好好管教管教你！”

沐远志被打蒙了，他身边的几个跟班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的大小姐，发起火来竟然如此有气势。

“你……你敢打我？！”沐远志回过神来，气得跳脚，“我要去找父亲告状！我要告诉他你虐待我！”

“你去啊。”沐芷若毫不畏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跟父亲好好谈谈。比如，你这些日子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又欠下了多少风流债。”

沐远志闻言，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他知道自己最近在外面确实玩得有些过火，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少不得一顿家法。

“哼！算你狠！”沐远志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他那几个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云雀在一旁看得解气：“小姐，您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二公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沐芷若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掌，叹了口气。这个弟弟，真是被柳姨娘给惯坏了。若是不及时管束，将来必定会给沐家惹来大祸。

“看来，除了账房，我还得抽空好好整顿一下这府里的风气了。”沐芷若自语道。

就在沐芷若忙于应付府内各种事务的时候，李逸尘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许久没有露面。沐芷若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过多在意。她与他之间，本就是一种微妙的默契和利益交换，他有他的事情要忙，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这日傍晚，云雀却带回来一个让她颇感意外的消息。

“小姐，奴婢今日出府采买，听闻……听闻李公子他……他好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