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人身迷天机，龙君水淹陈塘

却说就在韩升一行人动身西去，石矶也已前往金鳌岛避祸之际。

乾元山，金光洞内，正在打坐的太乙真人忽地眉心一动，随即伸手掐算，便开始推演了起来。

自然，这太乙真人便是那日韩升所见的中年道人，只是似又有些不同。

如果说，那日慈眉善目的道人更像是神话中威仪自在的清微教主、青玄上帝，一双慧眼仿佛能直视人心，那眼下的太乙真人便更像是一尊锋芒毕露的果毅仙人，眉宇间似有杀伐气，通身的气质更是要“年轻”不少。

此刻，太乙真人心有所感，推演天数却只能看到一片混沌天机，纵然手段齐出，却也只知自己身边出了新的变数，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怪哉、怪哉，天数似乎有变，可究竟是何处出了意外？”

太乙真人苦心冥想，眉头都紧蹙在一起，但依旧没有半点头绪。

没办法，如今正值红尘劫起之时，殷商神器衰微本就导致了九州之内天机晦涩，许多因果都再无法被推演明了，更何况还有三教共议封神之事穿插其中！

如此重重因果劫数交叠之下，他们这些三教仙人自然是个个都深陷泥潭之中，难以超拔，纵如太乙真人这样的金仙大能都要被蒙蔽双眼，石矶、马元等天仙、地仙之辈更是只得随波逐流，一不小心就有倾覆之危！

不过，诚如那截教圣人所言——命为定数，却并非一成不变；运为变数，亦有定理显化其中。

便像那石矶，本该是被九龙神火罩生生炼死的命运，得了韩升点化不也一样从原本的死劫中超拔而出了？

这便也是通天教主所谓“截天道一线生机”的立教根源所在了，本就可以视之为一种“天理”，天理之下有消自当有涨，如今石矶脱身，而韩升乃是异数不沾因果，受到影响的自然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太乙真人。

如此，太乙真人此刻头大，细说来也不过只是应有之义罢了。

太乙真人的“异常”引发了哪吒的好奇，恰好后者也是个向来不受拘束的性子，当即就开口问道。

“师父为何苦恼？不如说出来与弟子听听，弟子如今也算修行有成，说不定还能为师父分忧呢！”

说着，哪吒当即就表现出了一副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为师父太乙真人分忧的样子——这说来也是怪哉，哪吒虽为李靖与殷夫人之子，但昔日在家中时也不过勉强算得上事亲恭谨罢了，哪里有对太乙真人这般孝敬殷勤？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比起对双亲，哪吒对太乙真人那才是真正的亲近，这倒也难怪太乙真人十分喜爱自己这个弟子，事事护短了。

试问弟子诚孝如此，哪个师父又不喜爱？不过将心比心罢了！

当即，太乙真人便笑骂道。

“你这孽障还算修行有成？不知是谁在白骨洞中惹下了祸事，这才一路逃到为师的金光洞中来避祸！”

“如今也就是苦主尚且未至，不然那石矶来了，为师少不得要替你周全，平白又要浪费不少口舌，实在是个惹祸的根苗！”

对着哪吒一通数落之后，太乙真人的面色倒是明媚了不少，徒留哪吒自己一脸憋屈，让真人见了更是开怀——果然，痛苦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如此算来，哪吒也算是代师受过，尽了一番孝道了。

不过，说归说，闹归闹，估摸着时辰，太乙真人还是有些奇怪。

“说来，那石矶乃天仙之质，出自截教门下本应道法不凡，怎得到现在还未至乾元山？莫非是路上有了什么耽搁了时间不成？”

“哼，怕是见弟子的法宝非凡，那老虔婆要直接把弟子的法宝昧了去！”

哪吒闻言当即作色，言语中很是瞧不上石矶的样子，显然还对不久前自己被打得逃之夭夭的狼狈样子耿耿于怀。

“不得无礼！”

这话就多少有些过分了，石矶毕竟是截教外门弟子，辈分说来不差十二金仙许多，勉强算去还是哪吒的师叔辈呢！

阐教向来重规矩，故此，太乙真人当即拿起拂尘，作势欲打哪吒——自然，这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若按之前的天数，太乙真人自己炼死石矶时都是眼睛不眨一下，对付截教门人时更是毫不手软，又哪里是会顾忌什么玄门情谊的人？

又是一番笑骂间，金霞童子忽然走近，对着太乙真人启禀道。

“老爷，陈塘关遣人来报，说是四海龙王齐至陈塘关，奉了上帝法令要拿哪吒师兄上了天庭！”

一时间，哪吒呆愣，太乙真人皱眉，师徒二人俱是不悦起来。

……

与此同时，另一边，陈塘关上。

此刻，原本应镇压大商东境的雄关却是气氛紧张，只因天上乌云密布，暴雨倾盆，已然将这东海第一雄关淹去了三尺！

而这一切的根源则在那层层乌云之中——此刻云气涌动，当中竟是隐隐显出了四海龙王与一众天兵天将的虚影，皆是为了哪吒而来！

大军压境，问罪李府，只为讨得那杀死东海三太子并巡海夜叉的罪魁祸首！

不知过去了多久，乌云当中，东海龙王敖光终于彻底显化身形，他先了看了被大雨近乎淹没的陈塘关一眼，随即，才对着不远处立于城头的李靖冷笑道。

“李靖，你还待拖延多久？岂不知我已上禀哪吒罪行于天，是奉了上帝谕旨来拿他升天候审！”

“纵然你李靖乃人王点将，你那三子为玉虚门徒，可天帝符诏在前，尔等又岂敢不遵？须知获罪于天，无可祷也！”

一番厉言之下，说的李靖是头晕目眩，只觉心底一阵悲凉。

想他李靖也算是为人有节，为臣尽忠，早年修习仙道时勤勤恳恳，而后下山更是辛劳了多年才有今日之富贵，不想一朝不慎，生下哪吒这个孽子竟是要葬送这多年来的全部积累！

难道，自己的一切就真的要在今日被葬送吗？！

强行提起胸中一口气，李靖终究还是勉力道。

“兄长，何苦如此？既是哪吒有错，我自当拿了这孽子与兄长赔礼偿还，可陈塘关何故？这城中的百姓又何故，今日却要与我李家一同蒙受此不白之难！还望兄长慈悲，收了神通！”

敖光正待再回些什么，却见此时，忽有一道赤焰金光自东而来，熊熊烈烈，其中还包裹一灵童，不是哪吒又待是谁？

“老匹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难我父母又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