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明谋与密谋的端倪

  • 明代风云
  • 勤蚁
  • 2254字
  • 2025-04-04 20:58:48

朱齐回想起昨日与沂王共进晚膳的情形,不由得暗自庆幸。

若非如此,此刻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眼下最令人担忧的,是东宫侍卫中是否还潜藏着钱勇这样的叛徒?”

朱齐压低声音说道,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留下几道歪斜的墨迹——这位来自现代的太子显然还未习惯使用毛笔。

他索性放下笔,凑近商辂低声道:

“学生想请先生秘密调取现有东宫侍卫的详细档案,包括名单、住址、家眷情况,以及平日与何人来往等所有信息,以便细细筛查。”

“臣如今执掌锦衣卫,调取东宫侍卫的档案倒非难事。”

商辂微微颔首,捋了捋胡须,对朱齐超乎年龄层级的思考量他已经逐渐免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继续写到道:

“只是宫中宦官、宫女的名册皆由内廷各监掌管,锦衣卫所掌握的并不详细。”

“内廷我另有安排。”朱齐的目光不自觉地扫向殿门。

虽然脑中有预警系统,但他仍担心会遭遇突发性的近身刺杀——就像昨夜那样,根本来不及反应。

相较而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宦官宫女倒不足为惧,即便真要行刺,他也有呼救的余地。

当务之急,是要先排除身边这些带刀侍卫的威胁。

见太子成竹在胸的模样,商辂稍稍安心,虽然仍猜不透这位殿下究竟有何妙计。

只见朱齐似乎想到了什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借故更换某处宫殿的侍卫?”

商辂闻言顿时语塞,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当然明白太子的用意:

既然对方能在东宫安插眼线,太子自然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规矩就是规矩。

商辂苦笑着写道,“按祖制,未经陛下亲笔朱批,宫中侍卫一概不得擅自调动。若是贸然行事,只怕……”

他没有继续写下去,但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这可能会被视为谋逆之举。

朱齐也知道自己所言过于大胆,这几乎是在触碰皇权最敏感的神经。

他悄然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飞速检索着那些来自未来的历史记载。

确实如商辂所言,在现在的宫禁制度下,他想要调动沂王乃至太上皇宫殿的防卫力量,以便能够达到牵制的效果,这难度实在太大。

至于太皇太后等宫殿,更不可行。

后宫防卫力量为内廷禁军,归御马监统领的“四卫营”,此类侍卫更调,须奏请懿旨,司礼监与御马监共行之。

锦衣卫除了持加盖御玺的“驾贴”,方可进入后宫拿人外,原则上任何时候都不得进入后宫。

实际上这锦衣卫的权柄,远没有史书上写得那般超然啊。

朱齐暗自感叹,自己手中的棋子,终究是太少了。

朱齐此时的脑海中又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或许该向老朱同志坦白一切?

告诉这位坐在龙椅上的父皇,自己是从数百年后穿越而来的灵魂。

自己清楚地知道南宫那位“太上皇”及其党羽将会如何颠覆朝局,如何让这对兄弟最终走向你死我活的结局。

但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按了下去。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

若是真这般口无遮拦,只怕话未说完,殿外的锦衣卫就会冲进来将他拿下。

在景泰帝眼中,这等“妖言惑众”之辞,不是得了失心疯,便是包藏祸心。

毕竟一个能“预知未来”的太子,比南宫里的太上皇听起来更令人毛骨悚然。

更何况,在英宗表面谦和的态度下——这位曾在信中说过:“君位之事,兄弟之间无有不可,何分彼此。”

如今的景泰帝尽管对英宗多有防备,可到底还存着几分兄弟情谊。

每逢年节,仍会遣使往南宫送去赏赐,每当有些大臣上奏请求严加看管太上皇时,也总被皇帝以“骨肉至亲“为由驳回。

若此时自己跳出来,言之凿凿地说英宗必会复辟,说那些在他看来忠心耿耿的臣子将来会倒戈相向,景泰帝会怎么想?

哪怕昨夜遇刺的自己,也会被怀疑是一出苦肉离间计。

帝景泰地多半会觉得这个儿子为了稳固皇储之位,已经丧心病狂到要离间亲情血肉的程度。

一个连伯父都要构陷的太子,又怎会真心孝敬父亲。

恐怕今日能诬陷英宗,来日就敢对龙椅上的景泰帝下手。

想到此处,朱齐不禁摇摇头。

他仿佛看到景泰帝那眼里警惕的神色——那是一个帝王对威胁的本能反应。

殿内铜鹤中沉香的青烟袅袅升起,在书案前形成一片薄薄的烟纱。

朱齐知道,眼下唯有暗中布局,静待时机。

这盘棋,急不得。

他抬眸望去,只见商辂正望着紧闭的殿门出神,久久不语。

朱齐轻咳一声,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方才学生一时妄言,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话音落下,还配合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少年人特有的羞涩笑意。

商辂收回目光,眼底的复杂情绪一闪而逝。

方才那句“更换侍卫“的提议,看似随意,实则暗藏锋芒。

这哪里是个懵懂少年能想到的手段?分明是久经朝堂的制衡之策。

想到那位还未就潘的沂王,商辂反倒为他多担心了几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踏上的这条船,可能是一条……贼船——这念头还未起,就被他狠狠掐灭,商辂也是一个刚毅果决之人。

作为师长,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放下笔,拱手劝谏道:“殿下谋略过人,行事周全,臣甚感欣慰。只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继续说道:

“还望殿下今后仍记昨日臣之所言,修身养德,将来广施仁德之政,方是江山社稷之福。”

这番话从一个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口中说出,虽说有些不合时宜——他以后掌管的诏狱可从不讲什么仁德。

但确实也是商辂对学生的一片赤诚之心。

朱齐整肃神色,郑重长揖:“先生金玉之言,学生必当铭记于内。”

望着眼前郑重的朱齐,商辂心中顾虑稍微减少了一些,微微点了点头。

“先生,学生这里拟了份物料单子。”朱齐忽而想起一事,转身从旁边书籍中取出一张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列着一些物品名目、数量,墨迹尚新,显是刚写下不久。

“若先生得空,不如就劳烦先生差人备办。”

“此事可需保密?”商辂接过这张单子,他抬眼望向朱齐,目光中带着几分探询。

“先生请放宽心,都是些寻常物事,正常渠道即可~”朱齐闻言轻笑,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些都是这个时代较为常见的物品,并不属于违禁品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