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晨露未晞的山道上,崔文文蹲在倒伏的冷杉旁采集松茸。菌盖沾着的夜露折射出七彩光晕,她忽然听见枯枝断裂声——安蕊的高跟鞋正陷在泥沼里,镶钻的鞋扣沾满腐叶。

“别碰我!“安蕊拍开崔文文伸来的手,香奈儿外套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淡红的抓痕。镜头外的跟拍导演皱起眉,挥手示意无人机拉高镜头。

崔文文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注意到安蕊颈间空荡荡的。那串从不离身的蓝宝石项链消失了,只剩皮肤上淡淡的银链压痕。暴雨那夜纪梦乔说过,那是安蕊母亲临终前给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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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休憩时,道具组突然骚动起来。安蕊的化妆箱被掀翻在地,眼影盘碎成斑斓的星河。“非要住这种漏雨的破帐篷,现在项链丢了谁负责?“她染着丹蔻的指尖几乎戳到场务鼻尖,“监控呢?不是说全天候拍摄?“

崔文文攥紧帆布包里的松茸,想起清晨在溪边瞥见的银光。正要开口,纪梦乔突然按住她手腕:“别趟浑水。“她耳垂新换的翡翠坠子闪着幽光,是今早崔文文用红绸带替她重新串好的。

监控录像最终停在凌晨三点:暴雨击打的镜头里,崔文文模糊的身影从安蕊帐篷方向闪过。全网直播的弹幕瞬间爆炸,满屏“小偷“的谩骂混着特效礼物划过安蕊含泪的特写。

“我捡到这个......“崔文文从帆布包夹层掏出银链,断裂处还挂着半片蓝宝石花瓣。安蕊突然尖叫着扑来,纪梦乔的翡翠吊坠在拉扯中坠地,碎成三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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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染红悬崖时,崔文文独自攀上鹰嘴岩。松动的岩片在指尖颤动,她终于够到卡在石缝中的蓝宝石主坠。昨日山洪将项链冲到这里,宝石背面刻着的“蕊“字已布满划痕。

岩下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安蕊的红色跑车碾过溪石。她仰头望着悬崖上的身影,妆容被泪水晕染成抽象画:“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嘶哑的嗓音混着山风,“他们都说你像她......说观众更爱看山野白莲!“

崔文文踩落的碎石坠入深涧,惊起寒鸦无数。她终于看清安蕊手机屏保——戴蓝宝石项链的温婉妇人抱着幼年安蕊,背景是钢琴教室的落地窗。而三天前直播回放里,自己采药时的侧影与那妇人竟有七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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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鬼见愁峡谷的赌约,是安蕊在威士忌作用下喊出的。她踩着十厘米高跟站在溪石上,香槟色裙摆沾满泥浆:“要是能找到完整的项链,我就跪着给你道歉!“

崔文文握紧的掌心被岩片割出血痕,腕间忽然多出条登山绳。沈确沉默着将安全扣系在她腰间,牧川的药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陆也举着强光手电照向深潭,惊散了一群荧光的夜光藻。

“在那里!“纪梦乔突然指向瀑布后的岩洞。安蕊的细高跟卡在岩缝里,蓝宝石在幽暗中泛着鬼火般的微光。崔文文涉水时被暗流卷倒,怀表链突然绷断,弹壳与老怀表分别坠向不同深渊。

六只手同时伸进刺骨寒潭。沈确抓住弹壳时,旧伤被岩蚝划开新口;陆也捞起怀表的瞬间,山洪冲下的断木撞向他的后背;牧川攥着蓝宝石浮出水面,医用镊子插在腰间渗出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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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破晓时,安蕊颤抖着拼合完整的项链。宝石背面除了“蕊“字,还有行新刻的小字:“给文文——对不起“。她将项链塞进崔文文缠着绷带的手,忽然抱住她哽咽:“他们让我立恶女人设......说我本色出演就行......“

直播镜头记录下这个拥抱时,暴雨再度倾盆。崔文文在安蕊肩头嗅到熟悉的铃兰香——正是上周丢失的沐浴露味道。她忽然明白帐篷里那些“失窃案“的真相,如同明白自己为何始终狠不下心讨厌这个骄纵的姑娘。

山洪警报响彻山谷时,崔文文正替安蕊修补断裂的鞋跟。她们用红绸带和冷杉枝做成临时绑腿,踩着泥泞往高地撤离。安蕊的蓝宝石项链在颠簸中再次滑落,这次两人相视而笑,异口同声道:“随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