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宽点头:“我就是好奇,我觉得那东西有大用。”
“是吗。”高宁英将信将疑:“军造司是佟敏兼管着的,你明天可以去问他。
不过我提醒你,军中将士们都说突火枪那东西就是鸡肋,你看看就行,不必太过用心。”
“原来是老佟!”赵立宽恍然大悟,他就说佟敏一个高郡王亲兵退下的高手,怎么屈才在家当护院头子。如果年纪大退下来给个安身之处还能理解,可佟敏正值壮年呢。
原来老岳父是让心腹人留在宣州,负责制造军械的重要部门啊。
.......
第二天,赵立宽提了两只老母鸡去拜访佟敏。
郡王府里上到朱管事,下到厨娘护院,都在外面有家室,不少住在府外。
只有佟敏一家,和小姐姑爷,高郡王的贴身侍女,服侍的丫鬟等才长住府里。
佟敏见他来连开门迎接,又招呼妻子准备茶水,赵立宽把两只母鸡递上:“给孩子补补。”
“姑爷客气了,什么风给吹来了。”佟敏笑呵呵道。
大家已经混熟了,赵立宽也不客气,径直入堂屋坐下,直接道:“是火药的事,我听说你管着城东的军造坊,有事来问问你。”
“什么事姑爷只管说。”佟敏接住妻子递来的茶水,随后坐下。
“我想问问火药的配方。”他一开口佟敏犹豫了。
“姑爷等我一下。”佟敏起身,吩咐自己儿子出去。
回来笑道:“姑爷,咱们先喝茶,事一会儿边吃边说。”
赵立宽当然明白他干嘛,应该是派儿子去高宁英那边问口信,毕竟这不是小事,他做不了主。
便也不为难他,答应下来。
到中午,他妻子做出香喷喷的鸡肉,又弄了几样小菜,一叠叠热腾腾的麦饼都上桌,儿子也提着个陶罐回来,在佟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遣这小子打酒去了,姑爷来了怎么能没有好酒!”佟敏笑呵呵招呼他入座。
赵立宽也不急,他办的事多了,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佟敏才道:“姑爷,这火药的配方最主要的就是伏龙山的硝石,还有硫磺,研磨成粉的木炭.......”
听到这他觉得这火药味挺正,不过接下来就让他目瞪口呆。
“晒干磨成粉的松脂、鱼油、丹砂、符水、香灰、姜汁......”他一连说出来十来样。
而且不少都不便宜,比如丹砂、松脂,还要搞点封建迷信,比如符水、香灰什么的。
“佟护院,你帮我件事。”
“姑爷说说看。”佟敏一面倒酒一面道。
“你帮我做几斤火药试试,不要别的,只要硝石、硫磺、木炭粉这三样。”
“比例呢?”
“你们平时怎么做的。”赵立宽问。
“六成的硝石,硫磺占一成,木炭一成五,余下的是其它东西。”佟敏掰着手指一一给他介绍。
“把硝石加到七成,木炭两成,硫磺一成。”赵立宽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大概记得的比例。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匣,里面是一套精11致的笔墨纸砚:“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这东西我专门让媳妇挑的,叔叔送你的。”
赵立宽说着将其递给佟敏的孩子。
孩子不太懂大人的人情世故,高兴的接过打开,抱着就不放,欢喜不已:“谢谢叔叔!”
佟敏欲言又止,随即拱手道:“那就代小儿多谢姑爷了!姑爷说的事某定会办好,正好为防明火,火药都是在秋冬造的,到时候按着姑爷说的单造一份。”
“好,我等你消息。”赵立宽道。
他会的不多,心里想着还全靠这事给他博个功名富贵。
这个世界的人对火药的威力还不够重视,大概如同宋朝那样,有火药,但在军事上应用不多。
如果抓着这个机会出其不意,定能获得一些军功,用功劳跟皇帝换官爵,换俸禄。
所以赵立宽十分上心,临走又给把自己家当都掏出来,给佟敏留了十八两银子,让他给孩子媳妇买件新衣裳。
他出手十分大方,这样一来经这些天折腾,老岳父赏他那些已不剩多少。
这也算一场豪赌吧。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九月下旬,赵立宽又跟随媳妇去了乡下田地庄,去视察三交军镇两万两千余官田。
当然主要看的还是高家私田一万亩。
这件事件郡王府很重视,因为养兵主要还是靠这些田地。
除去各庄户查账,还要由当地里长、乡长陪同巡查,如有新开垦的田地要赶紧计上。
高宁英向来高高在上,所见庄户只敢仰视,所到之地的村长、乡长、里长或是些陪同的读过书的书生或是德高望重的长辈都恭恭敬敬生怕说错话。
反倒她的姑爷赵立宽却能和庄户农民们打成一片,问了他们许多问题,不少大家不敢说的话也全通过赵立宽的嘴告诉了高宁英。
处置了几个不按三交军镇法令压榨农民的里长乡长,因地制宜的改了一些不利生产的规定,庄户们都十分高兴,高呼英明。
赵立宽也有许多感触。
其一就是深刻的明白什么叫“皇权不下县,乡绅管四方”。
和这些普通庄户交流中不少人都开玩笑的告诉他,他们不怕皇帝,只怕乡长、里长。
皇帝天高路远,就是要杀他往返京城还要一两个月的路,人早不知跑哪去了。
但惹了乡长、里长,当天的冤仇当天报不说,家里不合适有个短缺没处借钱,田地也难保,人家人多势大,有一万种办法报复。
最重要的是,每年各种税都是乡长、里长去收,再上交各县官府。服徭役也是乡长里长去点人,然后带着去,跟人家翻脸那就没活路了。
其二则是农业社会,普通百姓太苦。每天头顶烈日劳作不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几天休息,过度劳累到老浑身是病痛,还要为朝廷免费服徭役,平均年龄五十多不到六十。
劳作所得各种税算下来四成上交官府,剩下只够勉强养家糊口,头上还有随意便能决定自己命运的许多人。
赵立宽越和底层百姓打交道越是心惊,决心也越发坚定。
他不是什么大圣人,也不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只希望奋力跳出泥沼,至少为自己讨一个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