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像太子爷

皇城,天子脚下,华灯初上,乌金西坠星月光来。

七巧节街市不及中秋上元那些大节热闹鼎沸,皇道两侧的喜鹊花灯与携手同行的年轻男女别有一番靓丽风采。

萧寰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墨色劲装束出琼枝一树般的挺阔身型,衣着领口银线绣飞鹤纹,箭袖紧束小臂,马靴踏尘,马尾高束,飒沓英气,不紧不慢的跟在娇贵漂亮的小姑娘身边。

谢知月步子走得缓,嘴角含笑,娴静的目光将这繁荣昌盛的盛京夜景尽收眼中。

热闹的市井烟火气,自从她嫁进东宫后,就没感受到过几回了。

连她最喜欢的上元灯会,都因齐景暄避讳神武大帝的那位上元皇后的原因,七年来再没踏足过。

当萧寰第三次碰到身边小姑娘的肩膀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胭胭,你是不是不想跟我接触了?”

谢知月茫然回神,抬头望向萧寰处在暖色花灯下俊美肆意的脸,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回避和他的目光交融。

“表......寰哥哥为什么这么说?”险些又叫错。

“你在及笄之前,跟我一块出来玩,不是这样的状态,走几步路就撒泼耍赖的喊着要我背,还很爱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但是姑父姑母因为你乱花钱不给你银子,你都是看到什么就让我买。可是这次走了一路了,你没让我背,也没要吃那些你喜欢的糖人糕点,跟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劝我不要请命担任北伐主将一职。”

“真是胭胭成大姑娘了,懂得跟男子避嫌了,之前姑母说过那么多次都没听,现在突然就开窍了呢。”

萧寰洒脱的赞赏中有难以忽视的沮丧。

谢知月苦笑,“没有,这不是大病初愈嘛,有点没回过神来。”

大抵是当太子妃的时候养成谨小慎微的习惯了,一时半会还难以回到出嫁前那个娇纵任性的荣国府大小姐时期的状态。

尤其是对男子的疏远态度,没能从太子妃的身份上走出来,真改不了!

“那吃不吃糖人?”萧寰将一直负在身后的手抬上前来,手中正握着一个兔子花样的糖人,糖人被送到谢知月面前。

即使是死过一次,已经不是懵懂青涩的少女了,看到糖人,谢知月还是眼前一亮,“什么时候买的?”

“就刚才,你一直没注意我,那眼睛啊,真是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端出了些我从来没在你身上见过的那些贵女夫人风范,我都不敢打扰你。”

萧寰边说还边模仿起谢知月的仪态来,他学起女子仪态,不羁又滑稽,还扭捏着做出贵女标配双手交叠搭在胸下的手势迈着淑女步伐走了两步,逗得谢知月忍不住发笑。

见她发笑,没刚才那么严肃了,萧寰才顺势接近她了些,神秘兮兮问:“胭胭,你知道你刚才端得那么刻意又板正的样子像谁吗?”

“像谁?我母亲吗?”

萧寰摇头,高深莫测道:“非也非也。”

“那是我父亲?”

“也不是。”

“那不会是你吧?”

这次轮到萧寰发笑了,“我这个人野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端得起来?”

谢知月动手在这个不着调的人身上推搡了一把,“那你倒是说像谁啊!”

她都没意识到几句话的功夫,萧寰就把间隙拉近了。

“这话得悄悄说。”萧寰弯腰凑近谢知月耳畔,一字一顿,“像,太子爷,齐景暄~”

这个名字从萧寰嘴里说出来,谢知月脑子里面传出轰隆一声巨响,小脸一阵煞白。

“我怎么就像他了?你不要乱说!”谢知月有些激动的反驳。

小姑娘这应激反应,萧寰有被惊到。

他十五岁之前时常接触女子,他的两个姐姐,还有胭胭,所以他了解,小姑娘喜欢一个男人,听到他的名字反应不是这样的。

“好好好,我错了,不说,给妹妹赔不是了,我给妹妹再买十个糖人赔礼道歉好吧?”

“才不要糖人呢,我要十份桂芳斋莲子冰糕!”莲子冰糕与夏日最搭配了。

“好,都依你。”

———

桂芳斋靠皇城河,临窗位置可以观赏河渠夜景。

自从神武大帝一统九州十五国之后,改宵禁,兴商贸,就拿这桂芳斋的宾朋满座来说,盛京夜市日渐繁荣。

桂芳斋三楼临窗一隅,齐景暄独倚窗台单坐一桌,桌上摆得是满满当当的各式花样百出的甜点,连点给他搭胳膊肘的闲余空间都不剩下。

那矜贵卓越的气度即使在不起眼的角落都显眼得紧,就是孤寂冷清感,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连城看这里人多非要来,把店里的招牌全点了个遍,然后不知道疯哪儿去了,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守着她这一桌甜得他闻着就腻得慌的点心。

“萧小将军,咱们小店实在是找不出空座了,那边那位贵人就一位,您和姑娘要不然就和贵人拼一桌?”店小二为难道。

“也行,我多给他一些钱,让人把位置让给我。”

爽朗的声音在热闹嘈杂中都难被忽略。

听那动静,他大概知道是谁,无非是太和殿那会议论了一个下午的那位,萧家三郎,萧寰。

他没太在意,甚至没转头看眼,视线一直落在各种往来的花船与流动的人群上面。

谢知月刚到三楼,往前走了几步,看到独坐窗边的那一抹淡紫色的贵气身影,她步伐僵住,手中想抓住萧寰的衣袖,奈何他没有广袖,她匆忙间只拉住了他的胳膊。

“怎么了?”萧寰柔声询问。

“我突然觉得,也不是非要吃他家的点心,这里没有空位的话,我们换一家也成。”

出门撞到齐景暄的马车已经很不巧了,选了个小食楼,又看到他,她最不想看到齐景暄,一天之内却看到他两次,真是倒霉!

听到那熟悉的软糯清透,有些紧张的少女娇俏声音,坐在窗边的年轻男人视线才从楼下的灯火阑珊间收回来,侧目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