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玉堂春

孟岩进入画舫后，安静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点了一壶剑南春以及几个小菜，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这时，旁边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这位兄台……如此面生……小弟兰永雷，字岚茂，应天府人士……现下画舫内已无空位，不知可否与兄台拼个座？兄台放心，兄台的一切花销皆由小弟来……”。

孟岩闻言扭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满脸喜感的小胖子，正笑眯眯的冲着自己拱手行礼。

孟岩忙站起身来，拱手回礼道：“这位兄台不必客气……在下凤阳府盱眙县生员孟岩，字棋语……今日恰巧游览至秦淮湖畔，听闻是闻名天下的头牌玉堂春梳拢之日，便想一睹芳容，反正一人孤零零的也无人说话，承蒙兄台不弃，既然如此，咱两便共同拼桌，煮酒论美，也是一番美谈……”

那兰永雷见孟岩如此好说话，不禁喜出望外，与孟岩客气一番随即坐了下来，这兰永雷看来确实家境优渥，坐下后便又点了几道江南名菜以及一壶酒后便邀请孟岩一起，孟岩与岚茂一起共饮了一杯酒后，夹起一块菜送入口中咀嚼着问道：“看岚茂兄穿着举止，家境甚是优渥，不知贵府是……？”兰永雷听后情绪略显低落，说道：“棋语兄有所不知，小弟并非士子，家中是……是……是经商的……棋语兄如不屑与小弟同桌……小弟这就离开……”说罢便要黯然离去。

孟岩却一把抓住了兰永雷的衣袖，笑道：“岚茂贤弟，我还未说话你怎地就要离去？”

兰小胖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孟公子是不反感我的商贾之家出身……？”

孟岩微笑道：“我为何要反感？商人也是凭借自己的劳动赚取钱财，非偷非抢，我为何要反感呢？况且……如若没有商人……那人们想要购买自己所需日常用品该找谁呢？”

兰永雷听后大喜，一把搂住孟岩说道：“孟兄大才高见……真是让小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孟兄有所不知，我兰家就因为出身商贾，纵是我平日里朋友有难处即出手相助不求回报可依然交不到真正的朋友……只因在人们的心中士农工商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在他们心中始终觉得士子才是最清贵的，商人是最低贱的，所以商贾之户出身不可考取功名，不可穿绫罗绸缎……今日你孟公子便是我兰永雷真正的朋友啦……我……我真是太开心了……”

孟岩微笑着看着兰永雷，说道：“好，从今日起……你兰公子便是我在应天府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说到这里突然台上一人朗声报道：“请诸位公子稍静片刻，秦淮河畔一秤金头牌玉堂春姑娘梳拢之礼即刻开始……有请玉堂春姑娘出场……”

台下即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不多时，台上便走出一位姑娘，只见苏三容貌出众，眉如远黛，恰似春日远山含翠，弯弯的弧度透着灵动与温婉，双眸明亮而清澈，犹如一泓秋水，顾盼间盈盈流转，似能诉说无尽情思。琼鼻秀挺，为她的面容添了几分精致。那唇不点而朱，仿若娇艳欲滴的樱桃，微微上扬的嘴角，即便在愁绪中也带着一抹动人的韵致。

她身姿婀娜，身形轻盈仿若弱柳扶风，走起路来莲步轻移，姿态优雅，每一个动作都散发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媚与娇羞，让人见之难忘。

名妓苏三之名如雷贯耳，其貌堪称一绝。她那眉眼，恰似春日初绽的桃花，含情脉脉，眼波流转间，便能勾人心魄，叫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肌肤胜雪，宛如羊脂美玉，细腻光滑，不见一丝瑕疵。体态婀娜，行如弱柳扶风，一颦一笑，皆风情万种，当真无愧倾国之色，令人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尤物，颠倒众生亦在情理之中。

孟岩想道：“名妓苏三大名如雷贯耳果然是名副其实……”。

只听苏三在台上给众人福了一福，用她那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说道：“各位公子……今日是苏三梳拢之日，承蒙诸位前来给苏三捧场，在此苏三谢过各位对苏三的关爱了，不过苏三虽出身于烟花风尘之中……但却也非自轻自贱之人，想要作苏三的入幕之宾……必须人品高雅，才智高绝，能在众位才子中脱颖而出……下面便请各位广抒才情，作一首诗词，无论是诗或是词皆可……只要求诗词必须展现出这位才子的旷古绝才并得到大家一致认可方行。

一言既出，引得下面众人有的低头沉思，有的一副胸有成竹，才高八斗之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有了……”孟岩凝神看去，只见站出一位白衣公子，长得倒也算是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这位白衣公子朝着四周团团一揖，说道：“诸位仁兄，小弟李信不才，家父乃应天府丞李相如，现目睹玉堂春姑娘之绝代风华，心中甚是仰慕，故心有所感，作出一篇拙作……献丑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随着李信的一首《赠别二首之一》一出，顿时引得众人一片叫好……李信也不禁欣然自得，顾盼生姿。

接下来又有几位自诩才学过人的风流才子出场做了几首平平无奇的诗词，妄图博取玉堂春的青睐，到了这个时候，玉堂春梳拢礼已近尾声，这时《玉堂春》开口说道：“承蒙各位公子厚爱，小女子不胜感激。今日梳拢之礼已近尾声，且请诸位公子且回吧？明日戌时依旧会在此继续……”

“苏三姑娘……难道这么多才子的诗词竟无一首入的你眼么？连李府丞的李信公子的那首《赠别二首之一》也不行么？”这时有好事之人开口出言问道。

苏三只是掩口轻轻万福后并未搭话，便要退下，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玉堂春姑娘，小可凤阳府生员孟岩，不知再给小可最后一首献丑的机会如何？”

苏三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只见靠近画舫边缘的位置站立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年轻公子，这位公子恰似从丹青古卷中款步而来。他面庞如玉，肤色白皙细腻，泛着柔和的光泽，仿若被晨露轻吻过的暖玉。剑眉斜飞入鬓，恰似苍松挺拔，于英气之中添了几分不羁与洒脱，眉下双眸，幽黑深邃，宛如寒夜中闪烁的寒星，熠熠生辉，不经意间的流转顾盼，便带着勾魂摄魄之力，叫人深陷其中。高挺的鼻梁，线条流畅而利落，为他的面容勾勒出刚硬的轮廓。唇若涂脂，色泽温润，嘴角微微上扬，似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既带着世家公子的矜贵优雅，又透着少年特有的朝气与俏皮。一头乌发束于玉冠之下，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衬得他五官精致，风姿卓绝，仿若清风明月，世间的美好都凝于他一身。

苏三听闻后便停下了脚步，回身向孟岩弯腰一福说道：“孟公子轻便……”

“诸位鄙人这首非诗乃词，还请诸位才子不吝赐教……此词名为《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此词一出顿时满堂寂静，这时苏三开口说道：“孟公子大才……”将这首《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以如椽妙笔道尽爱情的无奈与怅惘，“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句更是惊艳千古，直令人拍案叫绝。如此看来……孟公子的这首《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是小女子今晚乃至这些年听到的最凄美的诗词了……如蒙不弃，还请孟公子移步至苏三的寝室看茶……如何？”

众人听后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纳兰性德的《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确实是冠绝古今，特别是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更是让听的人听后只觉此句只应天上有，不应遗落在人间……

李信此时面如猪肝，羞愤欲绝，只见他狠狠的看了孟岩一眼阴冷的说道：“孟公子果然好才情……只是孟公子日后须得小心为好……”

孟岩无所谓的笑笑说道：“李公子放心，本公子一直都很小心的……”

“走……”李信嫉恨的冲着旁边的书童怒喝道，拂袖出门而去……

这时，一边的兰永雷拉了拉孟岩的衣袖说：“棋语兄，这李信李公子仗着他父亲李府丞的势力一贯飞扬跋扈，你今日得罪了他，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