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好处

见对方回到原位，林丘这时也收敛心神目光扫过舱内——前排两名魁梧修士正擦拭着状若狼牙棒式的法器，棒头暗红与冰晶相映，显得颇为惊怖；

斜对角一瘦高男子怀抱铁伞闭目养神，伞骨上挂满铃铛，随飞舟气流颠簸叮咚作响；最惹眼的莫过于中央三人，皆着绣金白袍，腰间悬着同一制式的青玉葫芦，此刻正低声交流：

“解妖师？怕不是会拖后腿……”

“也还好，起码有着练气五层的修为，又不是杂气修士，算不上累赘。”

“也别太高估，虽说那小子逆境杀敌，我却听说只是补刀罢了，根本算不得正面斗法。”

“是吗？那此人是否值得结交也就在五五之间，倒也没必要刻意逢迎，此次庆典之后我便准备潜心闭关冲击练气后期，争取在五十岁之前修炼到练气九层。”

“也对，低质量的交情意义不大，还是自身修为最重要。”

……

面对这实力最强，俨然抱成小团伙的三人，林丘并未选择理会，依旧平心静气缓缓吐纳口中法决。

这时，陈长老的声音自船头传来。

“肃静。”

一声不大不小的喝声，当即让三三两两低语的修士们噤声。

飞舟骤然一震，冰鸾虚影自船头浮现，双翼掀起飓风，载着众人直冲云霄。

‘原来是恰逢其会的打断，飞舟要跃上云层了。’

林丘透过舷窗望去，霜谷山门在雪雾中缩成一点墨痕，而前方玄胤山脉已如巨兽脊背般隆起——黑岩嶙峋如獠牙，山巅雷云翻滚，紫电如蛇窜动，隐约传来妖兽嘶吼。

一刻钟后，玄胤山脉外围。

飞舟悬停在一片林间空地，陈长老左手掐诀右手催动法力，口中念念有词，那飞舟竟由大变小，直直钻入其袖中化作模型般一闪而逝。

他屈指弹出十枚冰符，符面梅纹走墨交错：“两人一队，持符搜寻妖兽巢穴，发现目标后以符传讯相互配合围剿，切莫擅自出手！”

众弟子领命散开，林丘却被陈长老单独留下。

“你随我来。”折扇点向东南方密林，陈长老步履如风，靴底踏过积雪竟不留半分痕迹。林丘紧随其后，血煞法力悄然运转，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前者脚印上，连雪层凹陷的深浅都分毫不差。

林间寂静得诡异，腐叶与冰碴在脚下咯吱作响。陈长老忽然驻足，折扇“唰”地展开，扇缘银梅寒光暴涨：“嗅到了么？腥气。”

林丘鼻翼微动——腐土味中混着一丝甜腻血气，如铁锈浸蜜，他心头一跳作出防御姿态，还未来得及答话，只见前方灌木丛猛地炸开，一道黑影裹挟腥风扑来！

“锵！”

只见那黑影速度极快，但林丘身边的折扇修士速度更快，陈长老折扇横斩，挥出的法力如新月破空，将那黑影凌空劈成两截，血雨泼洒间，林丘瞳孔骤缩——竟是条水桶粗的墨鳞蟒！断口处妖血汩汩涌出，蛇头仍张着毒牙疯狂扭动，竖瞳死死盯着二人。

“这长虫身上好重的煞气，连我都敢偷袭，怕是失了心智，现交于你手，趁血气未散，速解。”陈长老退后半步，折扇轻点蛇尸。

林丘应声上前，袖中霜刃滑入掌心，刀锋切入蟒腹残躯的刹那，他浑身一颤——不是恐惧，而是狂喜。

金手指面板在识海中微微颤动，其中金色的解妖脉络随着每一刀精准的解剖疯狂跳动：

蛇胆剔如碧玉，毒牙淬若玄铁，连较大的鳞片都被完整剥下。

这妖兽体躯虽在陈长老的出手之下变得残缺，价值也大打折扣，但其修为已经接近一阶后期，所以给出的推演值依旧不少。

再说蛇妖一身是宝，蛇胆可以泡酒也可以入药，更能拿来制作灵膳或是炼丹；其中的毒牙则是可以用来制作法器、暗器匕首等等，最大的价值还是在于身上的鳞片，较大的可以拼凑起来制成法衣，再不济也能作为一阶中品符箓的符纸。

陈长老负手旁观，眼底闪过一丝讶色——少年握刀的手稳如磐石，刀刃游走时竟带起细微血芒，将试图侵蚀法力的妖血尽数吞噬。

林丘并没有在这位长老面前刻意掩饰自己的能力，与人相交，全身心交付对方必然不行，但若自身的秘密皆尽藏着掖着，那么也始终难以得到对方的信任。

因此，林丘选择让对方获悉自身的一些情况，这一点知道的人很少，可若想刻意去查他，当初坊市地龙根还有黑魁帮杀劫，都能从中窥视一二，这些情况避不开擅长卜卦推断，现场堪舆的奇门修士。

“陈长老，这蟒筋可否留给弟子？”

不知过了多久，林丘快将蟒尸拆解完毕时忽然开口，刀尖挑出一段莹白筋膜。

陈长老颔首默许，却见少年手腕一翻，筋膜已收入储物袋。

‘果然，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林丘心中窃喜，其实单论蟒筋价值并没有多高，这也只是他所做的一个小小测试。

看看自身在其面前展露一些秘密，对方会不会也顺势放开一些好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说明自己先前的做法和想法是正确的，也就不白白暴露自己身上的血煞之秘。

且，这也只是两人类似于聘用合作的开始，若是得当，往后定然还会有更多的好处。

恰在此时，林丘将手中最后一刀收拢，面板提示也相应在其眼前流转：

【解妖·一阶中期巅峰墨鳞蟒（主体完整度84%）】

【获得推演值+80】

就这样陈长老与林丘相互配合，一个猎妖，一个解妖。一个猎妖时尽可能施展手段使得妖躯保存完整使价值最大，一个解妖时眼中那外人不可见的金线闪过处理妖躯如庖丁解牛般娴熟。

……

日头西斜时，密林深处陆续升起冰符信号。

当众人汇合至空地，皆被眼前景象震住——陈长老脚边堆着小山般的妖兽材料：雷角麋鹿的晶角紫电缠绕，铁甲犀牛的骸骨泛着金属冷光，甚至还有一只焚羽雉鸡，尾羽如火焰在雪地中灼灼生辉。

其中各色鳞角，妖兽血肉、鸟喙毛羽，可谓是应有尽有。

林丘面对其他修士所表达出的善意，倒也并不拿大，只是客气的拱了拱手。

这一天的收获巨大，堪称他在霜谷缓慢解妖三个月的成果！

众人狩猎目标时往往以多欺少，所以基本上也没造成什么伤亡，再加上一阶后期之前的妖兽往往智慧不高，面对侵犯它们领地的修士丝毫不客气，于是不知不觉间就中了众人的圈套。

‘这些也不过是玄胤山脉外围的一角罢了，真正的玄胤山脉不知道有多大，其中又有多少妖兽？今日之行干脆利落，基本上将此间妖兽尽数涤荡了一遍，恐怕要在修养一段时间，这些空缺的妖兽领地才会被逐渐填满。’

林丘环视着今日的战利品，心中感悟良多。

在他看来，除了这个阶段妖兽的智慧较低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得手的根本。

那就是这些妖兽似有失心疯一般，身上煞气很重，也不知是沾染了何等气息，正如先前那出手偷袭，现在已经被全身肢解的墨鳞蟒。

按理来说，一阶中期的凡类妖兽，感应到练气后期修士的气息本应退走才是，没想到却跟不要命似的冲上来，被一招斩杀。

不过他的理解也局限于此，倒也并未深思。

“愣着作甚？”这时，陈长老折扇敲了敲此前那为首的，身着绣金白袍修士的脑门，“还不帮林小友搬运？”

圆脸女修倪婉也盯着林丘苍白却亢奋的面色，喃喃道：“我记得每个月解妖师只配有一张清心符，就算他还有秦师兄拖我送的清心丸，那也不足以抵挡这堪称海量的血煞污秽吧，他竟不怕血煞反噬？”

背伞修士突然拍手大笑道：“林师弟果然名不虚传！”

其他弟子也逐渐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对着林丘客客气气地寒暄两句，开始合力搬运那地上堆成小山般的妖材。

他们今天，甚至说，是此刻，才对眼前这位被频繁提及的解妖师有了更清楚更深刻的认识。

这些妖兽材料，尽出自其一人之手，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就好比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遇上了只知清修心无旁骛的怪物一般。

众人的眼前近乎都蒙上了一层亮色，今日不仅收获颇丰，更是让他们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此人作为解妖师的技艺之玄奇，足以跟一些小说话本中的解妖名士相提并论。

不仅速度快，而且质量高，且对方隐隐法力流转并无多少污秽之意，说明对方的手段定然不俗。

林丘对眼前众人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此前对他无感的修士也不再心如静帆，更别说其中还有几个一开始就对他似乎感兴趣的修士。

……

暮色将至，众人雷厉风行将材料运送，仅一天时间就将指标完成，林丘也拭去额角汗渍，似乎这样就能消磨他解妖一天，数量无算的疲惫。

那识海中推演值已飙至【1070】，他垂眸掩住狂跳的眼角。

‘今夜，便是虫诀蜕变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