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确立了新的秩序。”
阿南刻看着雅安,却好像在看到了乌拉诺斯的影子,他们一样的野心勃勃,都不甘心于自己“当前”的地位。
只不过一个是神,一个是人,一个天生伟力,一个生而弱小。
也许,只有雅安这样能够试着对着乌拉诺斯敲骨吸髓的人才是乌拉诺斯精神上真正的继承者,也说不定呢?
阿南刻女神这样想道。
“秩序?”雅安有些不解,继续看向阿南刻女神。
女神伸出黑袍下青葱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雅安的额头,嘴角带着盈盈笑意,被黑纱遮挡。
“人类中的贤者,你要多想。”
斯扎拉克低下了头,无论是女神轻点雅安的额头,还是老师和女神之间亲密的关系,都不是他能够见到的。
雅安嘴角一扯,却也并不反驳,而是独自苦心孤诣。
看着雅安苦思冥想的样子,女神笑意更浓,长夜一般乌黑的头发没有任何的束缚,肆意披散,又显得格外规整。
“想想你自己。”阿南刻女神又提点道。
雅安先是兴起逆反心理,不是在说乌拉诺斯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随后他就立刻想到女神并不会随意乱说,于是认真思考了起来。
他自己的做法是什么?
“祖先崇拜”。
这和乌拉诺斯有什么关系?他恰好处在了祖先的位置。
不,雅安立刻就明白了这不是女神想要表达的。
乌拉诺斯是天空之神,也是神王,祂成为神王是因为什么原因,祂生下了十二个提坦诸神以及其他各色魔怪,祂在名义上让盖亚成为了祂的神后。
当然,盖亚自然会和蓬托斯生子是另一回事了。
雅安不由有些同情这位神王,勇戴绿帽,敢为人先。
看蓬托斯就不同了,盖亚不是祂的妻子,祂是那个隔壁老王。
不过山脉之神乌瑞亚也很可怜,连一个戴绿帽或者给别人戴绿帽的资格都没有——就雅安所知,盖亚的最初三子之中只有乌瑞亚没有任何的子嗣。
这么一想,赫拉还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妻子,不负婚姻保护之神的称呼。
思维不断发散,雅安也终于找到了答案。
“父权?”雅安语气中带着疑问,却无比的肯定自己的答案。
“没错,”阿南刻点了点头,语气幽然,“乌拉诺斯成为神王就是因为祂有最多的子嗣,并以此建立一个神族,成为神王,神王也影响了整个世界。”
雅安更加清楚了。
他的所谓“祖先崇拜”的实质无非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大家长制”,无形中就和乌拉诺斯的“父权”体系相互重合。
这或许也是他之所以能够在黄金人类中顺利推动的原因。
不然的话,为什么他不直接运用“君权神授”“皇权特许”之类的办法呢?
这些办法效率更高,成本更低,原始部落就是比不上奴隶压榨,压榨奴隶也肯定比不上封建王权,王权比不上……
很简单,每次他想到其他所谓“更省心”的办法时,总是如芒在背,链接着亚空间的大脑总是若有若无传来一阵危机感?
所以,他最后才选择了这个细水长流,十分安稳的办法。
一旁的斯扎拉克低着头,默默念着老师曾经给他讲过的什么“观自在雅安,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他什么也不想听见。
骤然间,雅安喊了他一声。
“斯扎拉克。”
斯扎拉克连忙答应,“老师,我在。”
“那还为什么不赶紧走,傻站在那儿干什么?”
斯扎拉克这才看到老师和女神已经并肩走到了楼梯处,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作。
至于为什么不走?
唉,和“大逆不道”的老师站在一起,斯扎拉克都觉得自己时刻都处在危险之中。
神王陛下还没死几天呢?他老师竟然就敢这么胆大妄为了。
虎死威犹在,神灭不如狗。
如果让祭司摩西知道,想必又是一番争执了。
来不及多想什么,斯扎拉克就跟了上去,连声应和道。
“是,老师。”
另一边,雅安并没有多等自己的学生,就和阿南刻女神一起上了楼梯。
“咦!”女神站在楼梯上,不觉惊疑出声。
“阿南刻殿下,不知有何见教?”雅安问询道,十分热切。
不说未来可能的造化,哪怕只是现在,阿南刻女神也将他累积千年的疑惑解答了不少。
不然的话,他估计都不会想到自己对于黄金人类的掌控,居然和乌拉诺斯的“父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另外,乌拉诺斯是“父权”,那么克洛诺斯呢?
按照雅安的规划,在前期还可以韬光养晦,到了后期等克洛诺斯一一收服祂的兄弟,肯定会再一次盯上他。
甚至,即使是现在,祂也已经盯上了雅安。
只不过,没有动手罢了。
是不屑,还是放长线钓鱼,他不清楚。
而轻扶着原木把手的阿南刻女神则神色很是复杂。
首先要说明的是,祂并非全知,所有涉及神明的事,祂也必须要耗费一定心神才能从命运中窥测。
“你去过俄特律斯山吗?”女神询问。
俄特律斯山是提坦众神的居住地,“山脉”在希腊神话中也并不意味着简单的一座山,而是像昆仑山,蓬莱岛那样的“天界”。
雅安不解其意,不明白女神为什么一走上楼梯就询问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道:“尚未得到诸神恩典得以去过俄特律斯山。”
阿南刻女神看着雅安,意味深长:“你的楼梯和俄特律斯山有同样的意味。”
说出这话,实在难以形容此刻阿南刻女神的心情,人类真的在某一方面到达了神明的高度。
祂抬头向上,用心观摩,巴别塔如掌中纹路一般再无秘密——毕竟只是初创而已。
从巴别塔底一步一步向上,从下三层人类的阶级跨越,到中三层神明的刮分,再到顶层属于神王乌拉诺斯的骨血。
阿南刻想起了巴别塔的另一个别名,看向雅安不由不做出赞叹:
“无愧通天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