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到公园转转。”
“呦!我儿子今儿咋地啦,还知道到公园转转,自个去的?”
“不是,我跟,跟贾荷花去的。”继刚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接近自语。他鼓起勇气又说:“妈,我觉得荷花这人挺好的。”
“是吗?她哪儿好?”
“妈,我就知道她好,具体哪儿好,我也说不上。妈,不如让我俩处处,荷花说,她一定对我好。”
继刚妈沉默了。
这天,荷花精心打扮一番,提着水果走进继刚家,面对未来的婆婆甜甜地叫了一声伯母。继刚妈见荷花人虽长得不错,只是个头不遂心愿,也显得胖些,尤其是那两只会说话的眼睛,心想,这不是个省油的灯。听荷花叫伯母,便眼皮儿不抬,只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荷花微微一笑,见继刚父亲在厨房忙活着做饭,便挽起袖口,爽快的说:“伯父,我给您老打下手!”说着,麻利的洗菜,切菜,不一会儿,十几个饭菜端上饭桌。看着这个利落、爽朗的姑娘,继刚父亲那颗忐忑、纠结的心,此时,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在饭桌上,他一直催促继刚给荷花夹菜。继刚妈见后,阴沉着脸,用嗓子干咳了几声,示意老头子少张罗,少些言语。
贾荷花走后,继刚妈仍然反对这门亲事,理由是:人矬不说,也胖,最主要还是贾家的生活条件太差,荷花在家里是老大,将来,继刚不但在家事上要付出很多,经济上也会受到牵扯。
亲事眼看要黄了,没想到,小秀妈急匆匆的来张家报喜,荷花怀孕了。
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件丑事,街坊邻居会嚼舌头根子。继刚妈是个要里子又要面儿的女人,大骂儿子“没骨头,让贾荷花这个满肚子是心,浑身是牙的小妖精给迷惑了。”
骂归骂,事儿还得办。张家一时紧张起来,张罗着找木工打家具,粉刷房子,荷花奉子成婚,成了张家媳妇。
荷花二十二岁做了妈妈,生下一女,取名娇娇。因为婆媳关系一直不是那么融洽,住在一起总是磕磕碰碰。婆婆说儿媳妇:“嘴馋身懒,就会用嘴糊弄人。”媳妇说婆婆:“是个事儿精,总想挑拨他们小夫妻的美满婚姻。”弄得继刚里外不好做人,好在,继刚父亲总劝老伴儿:“媳妇也还是个孩子,咱做大人的,就让着孩子点儿。”得到的却是老伴儿几句夹枪带棒的回击。
为了家庭和睦,继刚父亲托门子,找路子在自己家的后排,又给儿子分到一套房子,这在那个年代,不花钱一分钱,另外又分到一套房子,可是令人羡慕的事儿。
继刚三口搬进新家,过着幸福自在的小日子。时间久了,荷花觉得,自己过日子确实很自在,不受婆婆的拘束,再也不看婆婆的那张“驴脸”。但是,下班来自己既要做饭,还得管孩子,每月买菜和给孩子买营养品,就要花去小夫妻一大部分工资,仔细斟酌后,觉得还是与婆婆一起生活划算。被窝里,荷花几次与继刚商量要与老人一起过日子的想法,均被继刚敷衍过去:“才过几天安稳日子,你又想馊主意,为省几个破钱儿,你不怕生气恼火?我才不找那麻烦!”
星期天中午,继刚妈正在做饭,突听从后排儿子家的窗子传来孙女的哭声,随后就是荷花呼天叫地的喊声。老太太紧颠慢跑到儿子家,紧敲门板。荷花打开门,哭的满脸是泪,怀里抱着满脸是血的娇娇。老太太劈手夺过孙女,紧紧抱在怀里,追问荷花,咋把孩子弄得满脸是血。荷花哭的浑身打颤,抽抽搭搭地说:“我在做饭,娇娇爬到床边掉在地上,把鼻子摔流血了。”
“继刚呢?”
“继刚到我妈妈家做院子封闭去了。”
老太太又气又急,颤抖着手,指着荷花说:“荷花,不是我说你,我儿子和你结婚等于你妈娶了个儿子……算了,到这个份儿,我就啥也不说了。”
娇娇摔在地上,可是动了老太太的心尖子,怀抱孙女,心疼的也直掉眼泪。荷花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站在老人面前一副做错事儿的样子。老太太见荷花不搭茬儿,想与媳妇吵几句,出出火都难,便抱着孙女往自家走去。贾荷花站在原地,看着婆婆的背影,带泪的脸上浮出一层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