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失魂落魄于美人

倚秋不认得徐忠德,但看他神态,再看那光洁细腻,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黑色袍子,就知道对方身份不低。

在宫中,看一个人的衣裳,就能看出对方的地位。

没地位的奴才,就是手里有闲钱,也不敢穿昂贵的衣服。不然,被地位高的奴才瞧见。呵,你什么身份,也配和我穿一种布料?说吧,你是想去掏夜来香,还是想去那水井下面瞧瞧深浅?

倚秋先看萧月,见主子没有指示,才开了口,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

“我、我不是故意的!”于美人结巴着解释,想要找到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刚才、刚才那……”

她支支吾吾,脑中不停回放刚刚的画面,渐渐不自信了。若不是她用力扯裙摆甩出了九皇子,九皇子怎么可能摔倒?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失了手。

现在她只能祈祷,希望这太监的地位不是那么高,这事情传不出去,——这可是伤害皇子!她不是嫔,只是最低阶的美人,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罪名!

“奴才会告知皇上的。”徐忠德向养心殿的方向拱了拱手。

完了!于美人双眼发黑,撑着桌子才稳住了身体。

这竟是皇上身边的公公!

容嫔娘娘,必须马上找容嫔娘娘求情!

想到容嫔,她的心好受了些。又想到,该为容嫔娘娘,好好打听情报,看这公公来找萧月做什么。

她立在一旁,侧耳听。

“哎,奴才该死,竟忘了行礼。”徐忠德向萧月请安,“萧昭仪没见过奴才,奴才名徐忠德,承蒙皇上隆恩,任司礼监秉笔。”

竟是传闻中皇上最喜爱的徐公公!

萧月吓了一跳。于美人的身子又晃了晃,刚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又白了。

“倚秋,给徐公公上茶。”萧月忙吩咐。

这徐公公在后宫里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在朝堂上的地位,更是超过了皇后。当初康宁帝还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徐公公就服侍左右,资历深厚。

她惊疑,不知这徐公公是来做什么。莫不是皇上要为容嫔出头?

她握紧手,走到了倚秋身前,挡住了倚秋和倚秋怀里的夏景。

若有责罚,她一人担下!

徐忠德瞧着她的动作,说道:“谢萧昭仪,昭仪赐茶本不该拒绝,可皇上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

徐忠德一抬手,身后两个太监,抬着一个箱子,搁在地上。

“天寒了,皇上心念九皇子和萧昭仪,特令奴才拿了十匹水云绸,让萧昭仪做几套厚衣裳。”他笑道。

“萧昭仪若做完衣裳还有空,便帮太后娘娘抄上几卷佛经,以尽孝道。”徐忠德又抬手,一个太监递上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是几卷经文。

“九皇子看着无碍,但恐伤着内里,倚秋姑娘快去请御医来瞧瞧。”最后叮嘱一声,徐忠德告退。

一行人如一阵风,吹入又吹出,静怡轩重归宁静。

“我去唤御医!”小田子一直在门旁看着,担忧自家小主子,忙快步往太医院走。

萧月和倚秋细细检查了夏景的身体,一寸都不放过,包括牙齿。

夏景龇牙咧嘴。早知道如此,不装得那么激烈,这检查可真不自在。

他又看于美人。自己这么牺牲,在地上滚了一整圈,若不能狠狠镇住于美人,就亏大了!

于美人的位份虽然低,但住在静怡轩里,就在夏景的卧榻旁,还是得快刀斩乱麻,才能放心。

所以趁着徐忠德到来,他用了这么一套苦肉计。

是的,他知道徐忠德那时候会来。他目光往旁边一瞥,3D地图上,七个蓝点十分显眼,这七人,就是静怡轩里除了他以外的人数。

和大部分游戏地图一样,这份地图也会显示附近的人物——只是附近,范围勉强包裹了小小的静怡轩。

他刚刚见到陌生的蓝点靠近了静怡轩,抓住了机会。容嫔诬陷他,他自然也能诬陷容嫔的狗腿子,他这个三岁小儿的诬陷,可比容嫔容易得多、可信得多多了。

看那于美人,甚至真以为自己刚刚用力大了,甩着了夏景。

“你干什么呢!”倚秋忽然呵斥道。

于美人打开了大箱子,失魂落魄:“真是水云绸,这不可能。”

箱内,淡蓝的布匹整齐地摆着,色泽明亮,色彩高雅,纹理细腻,细看来,和于美人身上宫裙的材质有些像,但更加高贵。

于美人身上的是云绸,水云绸是云绸里精挑细选的精品,贵出十余倍!

皇上真的赏赐了箫月!

皇上怎么能赏赐萧月!

于美人心中乱作一团,以致没注意到倚秋话里的失礼。她看不起萧月,认为萧月只是凭着生了几个孩子,才获得了昭仪的位份,皇上根本不在意萧月。

她从入宫起,一次没得过皇上赏赐!她攀附容嫔,也是为了能靠近皇上!

于美人踉踉跄跄,跑出了静怡轩,往容嫔的长庆宫去了。她的宫女匆忙跟在后面。

太医院离静怡轩近,御医很快到来。

夏景本想着,要不要装个病,转个几十圈,把自己弄得头晕目眩犯恶心,这种涉及脑子的症状,御医诊不出来,就只能往严重了说。

病情越严重,于美人就越惨。

可惜萧月和倚秋太关心他,寸步不离,他根本没有操作的机会!

这次的御医不是上次那个,神色高傲,是小田子硬请来的。

事情发生时,小田子在门外,不清楚情况,只知道于美人把自家小皇子摔了。

这可比打戒尺严重多了!打戒尺有分寸,只打手心,摔可没分寸,万一摔到骨头摔到脑袋,马虎不得!

那可是两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小主子!

他想选医术最高的一位,而在他朴素的观念里,态度最差的一位,就是医术最好的一位!

路上,御医不急不忙,他数次催促,才走快了些。

见了御医神态,萧月产生了和小田子一样的想法。

“臣姓文。”文御医站着不动,等着什么。

“劳烦文太医了。”萧月转身,让倚秋拿银子,给这冷傲的老御医。

老御医看着,捋捋山羊胡,这箫昭仪还挺上道。

他往日是在嫔宫中看病的,今日自降身份,到了一个昭仪这里,自然要拿些银子。

小田子从倚秋手中拿过银子,递给文御医,文御医弯腰要收,眼睛往旁边一瞥。

咦,这门前怎么摆了个箱子?

咦,这箱子的款式怎么这么像内库里的?

咦,这箱子里摆着的布,怎么这么像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后那边有的水云绸!

他愣了片刻,深吸一口冷气,猛地一推小田子的手,大义凛然:“能为九皇子把脉,是微臣九辈子修来的福气,岂能要银子!昭仪折煞微臣了,快收回去!”

说完,他一撸袖子:“九皇子在何处,微臣必将殚精竭力、枯脑焦心、呕心沥血。若治不好,以死问罪!”

萧月眨眨眼,不知文御医为何前倨后恭。而且,景儿只是摔了一跤,这御医说的如此沉重,感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