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下归乡路 初逢江湖客

马车辚辚,驶离了京城的繁华与喧嚣,踏上南下的官道。徐柏与苏芷然同乘一车,窗外景色逐渐由北方的苍茫开阔变为南方的水泽山色。

徐柏依旧感到些微虚弱,但苏芷然的丹药和精心调理下,伤势已无大碍。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实则以内视之法,观察着怀中“青溟”的变化。那“生机泉”果然神效,玉佩裂痕中的翠绿光芒日益充盈活跃,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正在缓慢而有力地复苏。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与玉佩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和微妙。

苏芷然则时而翻阅药王谷典籍中关于地灵宗和南方地质异象的零星记载,时而透过车窗,观察着沿途的植被药材,偶尔会让车夫停下,采集一些罕见的药草。

这日,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路段,马车却被一群江湖人士拦住了去路。这些人并非劫道的匪类,一个个衣衫鲜明,携刀佩剑,神色倨傲,似乎正在搜寻什么。

“车内何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为首一名青年按剑问道,语气不算客气。

车夫正要答话,徐柏掀开车帘,亮出一块证明身份的普通官凭:“本官乃工部主事徐柏,携家眷归乡省亲。诸位壮士有何见教?”

那青年瞥了一眼官凭,并无多少敬畏,反而打量了一下徐柏略显文弱的气质和苏芷然清丽脱俗的容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哼道:“原来是京官老爷。我等乃‘金刀门’弟子,奉命追捕一名门中叛徒,此人极其狡猾凶险,沿途车马皆需查验,以免其混入其中。得罪了,还请下车容我等搜查一番!”

此言一出,徐柏眉头微皱,苏芷然眼神也冷了下来。官员车驾,岂容江湖门派随意搜查?这金刀门未免太过嚣张。

就在徐柏准备严词拒绝之时,他神识微动,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树丛中,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凌厉刀意的气息一闪而逝!那气息与这些金刀门弟子同源,却更加精纯隐晦,且带着一股决绝的惨烈之意。

“莫非就是他们追捕的‘叛徒’?”徐柏心念电转。

他面上不动声色,对那青年淡淡道:“本官车驾,岂是尔等说搜就搜的?速速让开道路,否则休怪本官按律法办。”

那青年闻言,脸色一沉,手按刀柄,身后几名弟子也面露不善之色,隐隐将马车包围。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徐柏看似随意地抬手指向那群人身后远处的树丛,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追捕之人,不在我车中,倒像是藏在那边第三棵槐树之后。若再纠缠,惊扰了本官府眷,贻误了你们擒拿叛徒的时机,这责任,你们金刀门担待得起吗?”

他说话的同时,一丝极其凝练的神识之力如同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那树丛之后!

“呃!”树丛中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闷哼!

金刀门众弟子大惊失色,猛地回头看向徐柏所指方向!那为首青年更是脸色剧变,看向徐柏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疑和忌惮——他竟能如此精准地发现连他们都未能察觉的踪迹?还隔空伤到了那人?这是什么手段?

江湖中人最是敬畏强者和神秘手段。徐柏这轻描淡写的一指一言,顿时将他们镇住。

那青年脸色变幻片刻,最终抱拳道:“……大人好手段!是我等冒犯了!告辞!”说罢,竟不敢再多看徐柏一眼,带着手下急匆匆地扑向那片树丛。

马车继续前行。苏芷然看向徐柏,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徐柏微微摇头:“江湖恩怨,与吾等无关。只是没想到,刚离京城,就遇到这等事。”他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南下的路,恐怕不会太平静。

是夜,车队在一处小镇客栈投宿。

夜深人静之时,徐柏客房的窗棂被极轻地叩响。他神识早已察觉,无声地打开窗。

一道黑影踉跄跌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正是白日树丛中那个被金刀门追捕的“叛徒”!他浑身是伤,气息奄奄,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金丝大环刀,刀身染血。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却满是风霜血污的脸。他看到徐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挣扎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用血写满了字的布条,塞给徐柏,声音嘶哑微弱:

“徐……徐大人……白日多谢……指点之恩……在下……金刀门……刘冲……非是叛徒……乃……门主被害……大师兄……勾结外敌……欲夺……‘金刀秘谱’和……和信物……”

他猛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他们……他们追杀我……不仅为灭口……更因我……我知晓……他们……与……与北漠……”

话音未落,客栈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金刀门的人竟追到了这里!

刘冲脸色一变,用尽最后力气将刀塞向徐柏:“……刀……秘谱在……在……青州…………”话未说完,他便头一歪,气绝身亡。

徐柏接过那沉甸甸、沾满鲜血的刀和布条,眉头紧锁。又是北漠?金刀门的内乱竟也牵扯到了北漠?

门外脚步声已至!徐柏来不及多想,迅速将尸体和刀藏于床下,刚处理完血迹,房门就被粗暴敲响!

“开门!官府查案!有贼人逃入此店!”门外传来厉喝,却分明是白日那金刀门青年的声音假冒官差。

徐柏整理了一下衣袍,从容打开门。门外果然是那青年带着几名弟子,以及被他们挟持的、战战兢兢的客栈老板。

“各位官差,”徐柏面色平静,“深夜扰人清梦,所为何事?”

那青年目光锐利地扫视房内,冷声道:“我等追捕的要犯逃入此店,有人见他潜入此间客房!请大人行个方便,让我等搜查!”

徐柏冷笑一声:“本官房中并无他人。尔等假冒官差,擅闯朝廷命官客房,该当何罪?”他声音不大,却自带一股威严。

那青年脸色一变,强自镇定:“大人休要血口喷人!我等确是……”

“确是金刀门弟子,追捕叛徒,是也不是?”徐柏打断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掌柜的,你可听清了?他们并非官差,乃是江湖人士!竟敢假冒官差,威胁于你,强闯本官房间,意图不轨!尔等眼中,还有王法吗?!”

那客栈老板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

徐柏又看向那青年,语气森然:“尔等现在退去,本官或可念在尔等擒贼心切,不予深究。若再纠缠,本官即刻修书本地知府,参你们金刀门一个‘假冒官差、冲击驿馆、意图刺杀朝廷命官’之罪!届时,莫说你们几个,便是你们整个金刀门,担待得起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那青年顿时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文弱的官员,不仅手段诡异,心思更是狠辣!继续纠缠,绝对讨不了好。

“……撤!”他咬咬牙,恶狠狠地瞪了徐柏一眼,带着人狼狈退走。

打发走追兵,徐柏关上门,脸色凝重。他拿出那血书和金丝大环刀。血书上详细记录了金刀门大师兄如何勾结外敌、害死老门主、嫁祸刘冲的经过,并恳求看到此血书之人,能将真相公之于众,并将金刀信物(便是此刀)送至青州某地,交给一位隐退的师叔。

又是一桩与北漠有关的阴谋!而且,目的地竟然也是青州!

徐柏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在青州缓缓张开,等待着他的到来。

接下来的路程,徐柏更加谨慎。他让苏芷然检查了那柄金丝大环刀,并未发现异常,似乎只是一件珍贵的信物。他将刀和血书小心收好,或许到了青州,能用得上。

越靠近青州,徐柏心中那股莫名的感应越发清晰。不仅是“青溟”对故乡地脉的共鸣,还有一种……仿佛血脉深处的呼唤。这让他更加确信,原身的家族和故乡,必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沿途,关于青州信阳的传闻也渐渐多了起来。除了井水异象、山中奇光,最近又开始流传“徐家祖宅夜闻鬼哭”、“有宝物即将出世”等光怪陆离的说法,引得不少江湖人物和三教九流之人纷纷向信阳汇聚。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十数日后,马车终于驶入了青州地界。看着窗外熟悉的(属于原身的记忆)却又陌生的山水,徐柏的心情复杂难言。

苏芷然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

徐柏反握住她微凉的手,目光望向信阳方向,深邃而坚定。

无论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为了真相,为了归途,他都必须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