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锈色月光下的人体拼图

跨海大桥的钢索在锈色月光下崩断时，江离正握着青铜钥匙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三小时前，她收到白砚发来的甲骨文坐标，两人约定在桥中央交换情报。但当他们同时亮出青铜钥匙的瞬间，整座桥面如同被无形巨手揉碎的拼图，分解成三万六千块漂浮的混凝土碎块。每块碎片背面都印着死者虹膜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尸检报告般的青灰色。

“抓住栏杆！“白砚的吼声混着海浪传来。他的右眼完全被齿轮结构吞噬，荧蓝血液顺着下颌滴落，在桥面腐蚀出甲骨文字符。江离的橡胶手套被钢刺划破，指尖传来灼痛——那些虹膜纹路正通过接触植入记忆碎片。

她看见殡仪馆冷藏柜里自己的尸体在眨眼，看见人偶剧场幕布后的姐姐正在调配血酒，最后定格在某个实验室场景：穿防化服的白砚父亲将青铜钥匙插入婴儿后颈，钥匙柄的衔尾蛇突然暴起咬住她的襁褓。

“别看虹膜！“白砚抛出鲛人泪凝成的珍珠，击碎江离面前的碎片，“这些是认知地雷！“

锈色月光愈发浓稠。江离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融化，沥青般的物质顺着鞋跟爬上小腿。她撕开急救包，用止血钳夹住被污染的皮肤，黑血溅在漂浮的桥栏杆上，竟腐蚀出殡仪馆未亡人名单的第七行——她的名字正在渗出血珠。

“用钥匙当焊枪！“白砚的声带发出金属摩擦音。他脊椎处的钥匙孔渗出荧光液体，在空中画出甲骨文图谱：“把虹膜纹路重组为冷藏柜密码！“

江离的解剖刀突然磁化，吸附起散落的钢筋。她将青铜钥匙抵住刀柄，两者接触的刹那迸发蓝紫色电弧。当刀尖划过虹膜纹路，那些瞳孔图案突然睁开，投射出全息数字——正是殡仪馆47号冷藏柜的解锁代码。

桥面碎块开始自主拼合。江离踩着不断翻转的混凝土板跳跃，白砚的鲛人瞳为她标注安全路径。当最后一块印着“江离-047“虹膜的碎片归位时，他们脚下的桥面突然透明化，露出海底堆积如山的尸体——每具都长着解密人的脸，手中握着不同款式的青铜钥匙。

“欢迎参加自己的葬礼。“

机械音从桥尽头传来。锈色月光聚焦处，挂着两人遗照的灵堂凭空浮现。电子屏滚动播放着悼词，而香炉里插着的三炷香，正是他们在殡仪馆和海洋馆找到的青铜钥匙。

江离的梵文刺青突然暴走。那些经文挣脱皮肤束缚，在空中交织成防毒面具的轮廓——与姐姐在机场监控里佩戴的一模一样。她冲向灵堂，却在触碰遗照的瞬间被拉入记忆回廊：五岁生日那天的蛋糕蜡烛突然暴涨，火舌舔舐着写有“诡域分局“的礼物盒。

“认知同步率89%，是否启动清洗程序？“

警报声将江离拽回现实。白砚正用鲛人血在灵堂地面绘制星图，他的右眼齿轮已扩展至整张右脸：“这是跨维度锚点，我们必须...“

桥面再次崩解。这次坠落的不只是混凝土，还有那些海底尸体的残肢。江离在漩涡中抓住白砚的腰带，看见他脊椎处的钥匙孔正在吸收锈色月光，逐渐凝结成新的青铜钥匙。

“接住！“白砚扯下钥匙扔给她，“插入灵堂的电子屏！“

钥匙刺入屏幕的刹那，江离经历了七重空间折叠。她同时置身于：殡仪馆停尸房、海洋馆人鱼池、童年火灾现场、未来自己被解剖的手术台...当所有场景坍缩成奇点，灵堂的遗照突然换成姐姐江雪的面容，电子屏显示新的坐标：

【下一站：人偶剧场，请携带足够的谎言作为入场券】

白砚的鲛人瞳在此刻彻底异化。他看向江离时，右眼投射出的不再是虹膜，而是不断跳动的末日时钟：“我们只剩47小时阻止长生宴开席。“

海浪在脚下凝固成沥青。江离捡起香炉里的青铜钥匙，发现齿痕间卡着片焦黑的日记纸——正是她十二岁火灾中焚毁的那本，上面用童稚笔迹写着：“今天看见妈妈往姐姐脖子上装钥匙...“

锈色月光突然被黑云吞噬。当第一滴酸雨落在江离手背时，整座跨海大桥连同灵堂沉入海底，唯有他们脚下的混凝土块化作救生筏，载着两人漂向浓雾中的人偶剧场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