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前周栋带人上门了,周津一脸不情不愿。
少年已经和哥哥一样高,染着白发,戴着耳钉,鼻梁上贴着创可贴,白衬衫不扣好,领带扯开,松松垮垮,一脸凶相。
“跟人道歉!”
“我不!!”
“周津!”
现在还倔着,不肯低头。
把百青叶给吓到了,下意识藏到愿好后面。
“对孩子别这样凶嘛。”
沈释羽觉得也只是个可怜孩子,但做的事就不太好。
周栋知道这人脾性好,拍了下周津的后脑勺,说着“我爸已经把他打了一顿。”
偏心父亲直接打了他,现在还跟着来,看来周栋这个哥哥还是有点用的。
“你自己的不幸,为什么还要扯上别的人呢?”
周津不说话,头也瞥向一边,沈释羽倒是耐心,说既然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顿饭。
几个大男人都很照顾这儿唯一的女孩,还是怀孕了的女孩。
吃完饭周栋进厨房帮他切水果,周栋其实是有些意外的,感觉脾气这么好的住的地方应该是很温馨的,但看过才知道,冷冷清清的风格。
“我弟弟和我的关系不太好。”
“看得出来,还不错。”
至少比他和释仪要好。
“哪看出来的?”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经常跟自己反着来。
“他愿意跟你来。”
“……”
好有道理。
周栋会带人来道歉,不是怕得罪人什么的,而是一家都是爱洲人士,爷爷是上过战场的,小叔在军部,父亲经商,自己做科研。
父亲再娶是听取建议,觉得他需要母亲这个角色,谁知道再娶的喜欢他父亲,还是病态的喜欢。
周津八岁前还是幸福的,那时候周栋还没进科研所,父亲经常在家,周津八岁,周栋十八岁,少年天才,早早进了科研所,父亲也不再着家,继母敏感,以虐待周津想让他回来。
周父发现后想分开,可是小小的周津被母亲哄骗站在她那边,周父又偏心不再管,事态愈发,直到两年前周津差点进医院才被传进圈子,人也送去精神病院。
周津和周父生活不对付,周栋这两年隐隐有离开科研所的趋势,在家的时间变长,在他们之中斡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现在周津以势压人,找人打人,哪点都踩在周家点上。
“错了就是错了,犯法的事,他踩在周家线上了,就算我不带他来,父亲,爷爷,也会带他来的。”
“嗯,知道了。”
两人端着水果出去,解澄余和周津各坐一边,百青叶紧挨着愿好,愿好是一脸警惕。
“周小同学,吃水果吧。”
“不吃!!”
“那说说为什么找人家茬,听你哥说你也不怎么喜欢你交的小女友啊。”
周津一脸黑,更不想说了。
“有你这么窥探别人隐私的吗?”
“没有。”
“呵。”
要多嘲讽有多嘲讽,旁边的解澄余挽起袖子就想先把他打一顿。
不过碍于哥在,想着出了门再打。
沈释羽也不生气,依旧温温柔柔的,“不过你的事圈子里的多多少少都知道些,也不算隐私了,而且你看过心理医生,家中长辈说的心灵鸡汤也不少,我就不继续喂什么心灵鸡汤了,直接点就好。
怨也好,恨也好,自己咽伤也好,撕坏别人的伞也好,无论如何,是你自己的选择嘛。
人在绝望至极时会想奔赴死亡很正常,但除了你自己,谁也救赎不了你。
道歉就不必了,你呢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孩,回家吧,继续你现在的生活。”
继续做一个可怜的小孩,等着别人来救就行。
莫名的,周津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等着别人来救,说他无能!!
“你!”
周津气愤,然后被哥哥敲脑袋,被哥哥拉走,“抱歉,我会补偿你们的。”
解澄余走后,沈释羽拉上行李箱,给了他们一张卡,“这是周家给的补偿,一百万,这房子就当是租给你们了,书房里有电脑,手机也在书房的桌上,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沈释羽走得很干脆,坐飞机去蒙城,到的时候已经凌晨,匆匆找酒店住下。
愿好还有些懵,“沈……沈老师……就这么……走了?”
别说是愿好,后面再登门造访的周家兄弟都懵。
懵过之后是震惊,尤其是周津,“他…他……就这么走了?!”
“是!我哥就这样,性子是比较温和,但也很干脆,说走就走。”
周栋又是感慨又是羡慕,沈释羽豁达又自由。
这份豁达干脆他们很多人都做不到。
*
陈思绵(单静瑰):我外婆走了。
外婆对于陈思绵来说有多重要他是知道的。
单母年轻时轻信渣男,陈思绵三岁时父亲出轨,父母离婚,单母把她扔给外婆,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
之前听解澄余说过,解澄余曾经听到好几次单母要她想办法和两位少爷中的一个在一起,后来是要她想办法和解澄余在一起,做解家少夫人。
之前改嫁嫌她是拖油瓶的人破天荒带上了她,原来只是母亲的棋子。
所以解澄余很讨厌这对母女。
外婆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总是打电话问她过得好不好,现在没了。
理智告诉他无视就好,别再管了。
但最后还是订票了,最后一次吧,就当过去的事画个句号
瓶口小镇是陈思绵的老家,稻花镇是沈先生的老家,好几个镇子相邻,不远,而且因为当初沈先生的资助,还有当初考出去的学子返乡,发展起旅游业,这些年交通也很便利,几个小镇打造得如世外桃源般漂亮。
沈释羽经常回来,见证着这几个小镇的变化,坐车到小镇奶奶那儿时,沈先生并不在。
奶奶说去参加单外婆的葬礼了。
怎么说也是做过夫妻的,离得近,就去参加了。
沈释羽打车去的瓶口小镇。
外婆家有处小院,办葬礼刚好,没专门订地方。
他来过很多次。
算是轻车熟路。
沈先生在,单夫人也在,但后者在和她的经纪人说话。
她的经纪人算是她娱乐公司的老板,年轻有为,长得还不比娱乐圈顶流差。
叫季攻玉。
沈先生看见他来有些惊讶。
“怎么来了?”
“和单婆婆认识。”
将沈父劝回,单母当着甩手掌柜,一切事务都是她自己操持。
燕歌临也在。
还有几个年轻男女。
沈释羽的出现是燕歌临没想到的,旋即想到和沈先生的关系便没再管。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沈释羽问她吃过东西了吗?
她的女助理白央子也当他是代表沈先生来的,算陈思绵的哥哥,快嘴说了。
“从昨天中午就一直没怎么吃。”
来厨房煮起粥来,拉她到一边吃着。
她吃得很慢,吃着吃着就哭了。
她说,她没亲人了。
“没事,你还有朋友。”
“你……就不能说还有你吗?!”
但这话又很沈释羽。
“感觉有点做不到的事还是不要说出口了。”
说完,他直接出去,没再看见单母,白央子说人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