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感觉自己在下坠。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耳边呼啸着尖锐的风声。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就像被人强行塞进了一台老式放映机。
突然，下坠停止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巷子里，周围是民国时期的建筑。远处传来黄包车的铃声，空气中飘着桂花香。林默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藏青色的长衫。
“这是...镜中的记忆？“他喃喃自语。
巷子尽头传来一阵笑声，清脆悦耳。林默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穿着淡紫色旗袍的少女正朝这边走来。她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画着几枝红梅。
少女经过林默身边时，他看清了她的脸——正是镜中那个女子，只是此刻的她面色红润，眼中带着笑意，与镜中那副可怖的模样判若两人。
林默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少女走进一座气派的宅院，门匾上写着“沈府“二字。林默正要跟进去，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等他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一间布置雅致的闺房里。
“小姐，老爷让您去书房。“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推门进来。
少女放下油纸伞，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鬓角：“知道了。“
林默注意到，那面镜子正是他店里的那面铜镜，只是此刻的镜框崭新发亮，镜面光可鉴人。
场景再次变换。
这次是在书房。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正在写字，少女站在一旁研墨。
“清漪啊，“男人放下毛笔，“你也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
少女的手顿了一下，墨汁溅在宣纸上：“爹...“
“张家那孩子不错，留过洋，现在在银行做事...“
林默看见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放下墨条，轻声说：“爹，我不想嫁。“
“胡闹！“男人拍案而起，“婚姻大事，岂能由你任性？“
画面又开始扭曲。
这次是在一间西式咖啡馆。少女对面坐着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两人似乎在争吵。
“清漪，你听我说...“男人抓住她的手，“等我从国外回来，一定...“
“等你？“少女冷笑，“等你回来娶那个银行家的女儿吗？“
“那都是家里的安排，我...“
“够了！“少女甩开他的手，“沈清漪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场景再次变换。
这次是在沈府的后院。夜色中，沈清漪站在井边，手里攥着一封信。月光下，林默看见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骗子...都是骗子...“她喃喃自语，将信撕得粉碎。
突然，她转身跑回房间，拿起那面铜镜。
“既然活着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吧...“她对着镜子露出诡异的笑容，“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
林默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沈清漪举起铜镜，狠狠砸向自己的脸。
鲜血飞溅。
镜面碎裂的瞬间，林默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古董店。
他浑身冷汗，大口喘着气。那面铜镜依然安静地躺在柜台上，镜面上却多了一道裂痕。
林默颤抖着手去摸那道裂痕，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被划破了，一滴血正顺着镜面滑落。
突然，镜中泛起一阵涟漪。沈清漪的脸再次出现，这次她的表情不再狰狞，而是带着一丝哀伤。
“帮我...“她的声音轻若游丝，“找到他...告诉他...我原谅他了...“
林默还没来得及回答，镜面就恢复了平静。店里的温度渐渐回升，雨声重新传入耳中。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距离那个女人离开，只过去了十分钟。
但对他来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