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试

青年道人神情漠然，步履沉稳。

杨羽仓促放下铁铲，恭敬行礼：

“见过谢师兄。”

来人名叫谢临渊，乃是上一批拜入天剑阁的弟子之一，传闻资质平平，仅有三灵根，不过多年修炼，早已拜入内门，修为炼气七层。

杨羽对谢临渊的印象不算好。

因为此人心高气傲，素来喜欢用鼻子看人，非常瞧不上那些杂灵根的“试用期”弟子。

往日接触不多，对他从来直呼其名。

直到他不久前突破修为，对方态度才稍有缓和，愿意称一声师弟。

“残剑谷，倒是比往日安静了许多。”

谢临渊颔首示意，目光一扫，“我之前来过此地一次，四处可以见到雷影松狸，方才一路走来，全然没有见到一只，残骸居然都没有多少。”

杨羽顿时汗流浃背，这些时日光顾着提升实力，忘了生态平衡。

以至于残剑谷的雷影松狸比开始少了数百只。

“师兄说得是，此间的孽畜似乎是少了许多，我每次来都比上次少上一些，包括满地的粪便也少了，这不，好些时日才堪堪集满。”

杨羽微微低头，无奈叹道。

“倒是怪了。”

谢临渊眉头微蹙，冷声道：“是了，此前听几位师弟说，似在残剑谷谷底瞧见了旁的灵兽，这几日你可有看到动静？”

“竟有此事？恕师弟一概不知。”

杨羽听得心惊肉跳，好在谢临渊神色漠然，并未过多在意。

只见他话锋一转：“也罢，你这两年犯了好些小错，时常会罚来残剑谷劳作，几位师叔本有不满，念在你修炼还称得上刻苦，破了炼气境，才网开一面。此番特意寻你，便是师叔有令。

“杨师弟，你不久前破了炼气境，当有资格拜入内门，且随我一并返回宗门，受师叔教诲！”

……

……

天剑阁。

灵兽峰，灵兽园。

“你确定不入剑宗修炼？”

“是的。”

“你资质虽说平平，却也小有潜力，如若拜入剑山，刻苦多年，兴许能有所收获……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入剑山修炼？”

“是的，晚辈心意已决，谢师叔提点。”

“你真的真的不后悔了？”

高居上首的中年男子眉头微皱，看向座下一青年的眼眸满是疑惑，忍不住再问一遍。

更远些的地方有诸多仙苗聚集，早已窃窃私语。

谢临渊居于后首，沉吟道：“杨师弟，劫尘师叔是好心提醒，你不必妄自菲薄，自甘人后，纵是天资不够好，亦可尝试一番。我辈修士，岂甘天命，若你执意留在灵兽园，恐误了你的前途。”

“师兄，师叔，你们所言我心中都明白，奈何我自知天赋平平，如若习剑，恐怕终生难有所成，如若留在灵兽园，兴许还能为宗门做些贡献。”

杨羽恭敬一拜，始终没有改变说辞。

劫尘道人深深看了杨羽一眼，随后摇头叹息。

“罢了罢了，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本座也不便多言，你愿意留在我灵兽园，于我是件好事，你不后悔便好。”

“谢师叔，弟子记住了。”

“根据门规，你破了初境，方可拜入内门，然而修行并非坦途，资质之外，更重心性。凡入我天剑阁内门者，须通过入门小试，留在我灵兽园也是如此，但要简单一些。”

劫尘道人神色郑重道。

杨羽恭敬道：“弟子愿往。”

“你即刻去吧。”

“是。”

劫尘道人凝望着杨羽离开的背影，心中可谓五味杂陈，至今都难以理解。

不光是他。

许多围观的仙苗离开时也满脸疑惑。

天剑阁以剑命名，便是说他们天剑阁乃是注重修剑的宗门，诸多大能强者无不是以剑入道，包括口诀八字真言亦是：剑心通明，万法归刃。

可以说这是天剑阁唯一的修行道路。

至于灵兽园？

完全就是天剑阁的边缘附属区。

主要职能便是辅佐剑修修炼，譬如灵兽园区域内的残剑谷，其中是埋藏着一堆无法使用的废剑，用于培育雷影松狸，雷影松狸粪则是铸剑辅料。

再比如剑蚕林，乃是用于培养剑纹蚕之地，剑纹蚕丝亦是铸剑的原料之一。

可以说灵兽园区域内的各个地点，初衷全部是为剑修能够更好的修炼而诞生。

灵兽园的管理者正是劫尘道人。

当年他突破金丹失败，全身经脉断了六成，修为跌落至筑基中期，此生再无突破机会，才心灰意冷，当一个灵兽园主事养老。

而他已经是灵兽园的最强之人。

任何一个刚拜入天剑阁仙苗，都可以选择修剑或留在灵兽园打打下手。

说白了。

但凡有点进取之心，那都不会选择留在灵兽园。

本以为同样是走个过场，谁料……

简直莫名其妙。

“师侄今日倒白走一趟。”

劫尘道人移过目光，无奈地看了谢临渊一眼。

谢临渊乃是主峰剑修，只是因为天资平平，经常需要为了一些事情出入灵兽园。

此来是为了接杨羽进入主峰修炼。

“无妨，本以为他两年时间突破炼气境，兴许是一个可造之材，没想到也是个自暴自弃之辈。不入剑宗修行，反倒省了些修行资源。”

他朝着劫尘道人行礼，毫无留恋地走了。

劫尘道人颇为无奈，暗自叹息，灵兽园便是一个这样的地方。除非必要，否则主峰弟子绝不愿意多做停留，哪怕只是多待上片刻光景。

“李聪，查明白了么？”

他招了招手，看向一侧的饲兽执事。

面容瘦削的男子上前一步，迟疑道：“师叔，我派了好些师弟彻夜观察残剑谷，却不见丝毫动静，那些雷影松狸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骸骨也不见了？”

“是。”

劫尘道人沉思片刻，摇头道：“罢了罢了，一些小家伙，不值得劳神费心，既然没有太多动静，想必是他们互相啃噬滋补，你另叫些人，再抓几十只进去便是。是了，此次有几人参与小试？”

“算上杨师弟，共有七人，只有杨师弟一人想要留在灵兽园。他志不在修炼，不思进取，恐怕不容易通过小试。”

“主动留在灵兽园，也是荒唐。这几日本座体内旧疾复发，需闭关多时，你且去负责小试相关事宜，若无要事，不得惊扰。”

“是。”

劫尘道人目送李聪走远，眼眸微垂，气息衰败，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

他心有不甘，试图支起瘦削的脊背，却换来阵阵刺痛，压得他身姿更加佝偻，仿佛枯藤老树，摇摇晃晃，屡次尝试仍旧如此，不禁面泛苦笑。

“真是年纪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