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由俭入奢易

受人夸奖素来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杨羽刚刚饱腹，被人一阵吹捧本就高兴。

看到老熟人出现，一时更高兴了。

脸上的巴掌，总该还回去。

裴寒听到声音，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但他伤势未愈，鼻青脸肿，压根看不出表情变化。

好不容易能下地。

想要吃点东西，居然撞上一尊瘟神。

他想扭头就走，又觉得丢面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干脆无视杨羽的嘲讽，高声道：“黄灶荣，端点东西上来！”

“吵什么吵，来了！”

黄灶荣心情郁闷，不耐烦地应了声，随意烤了一盘肉端上。

黑黢黢的狸肉泛着一股焦味。

习惯了倒没什么。

偏偏不远处正飘来阵阵肉香，时不时还能听见一些弟子夸张大叫，好似吃到什么世间绝味，着实听得裴寒心中痒痒。

再看盘中黑肉，怎么也难以下咽。

他心生不满，手指叩响桌子：“黄胖子，为何他们那儿飘满肉香，叫得正欢，我这却只有这盘子黑肉，你还怕我给不起贡献？”

黄灶荣听到这话，顿时更为恼火，两眼一瞪：“爱吃不吃，不吃自己做！”

他甩下盘子，头也不回地入了伙房。

余留裴寒在原地凌乱。

什么情况？

裴寒有点懵了。

以往黄灶荣都是乐呵温和的性子，从未见他发过脾气。

今日叫他换碟好肉，怎还甩脸子了？

“裴师兄这是胃口不好？”

杨羽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中好笑，忍不住道：“差点忘了，裴师兄今日丢了去内门的资格，郁闷倒也正常，如若无法下咽，不妨来我这儿吃点？”

裴寒脸色比狸肉还黑。

他不语，只是一味地吃肉。

结果越吃脸色越黑，眉头拧成一团。

“这都快吃成孙子了。”

杨羽憋不住乐，忽然有了点子，朝着少年师弟小声道：“这位师弟，你瞧瞧那儿的裴师兄，今日他只差一步能入内门，而今心中郁结，食欲不振，劳烦你送几块肉去。”

少年师弟单纯，今日亦看到裴寒经历，只觉得杨羽所言甚是。

没多想便划了几块肉过去。

其余年龄稍长的弟子马上反应过来，饶有兴致地看向后方。

少年师弟将一碗肉放在裴寒桌上，恭敬行礼：

“裴师兄，你的天赋那么好。

“来年肯定也可以拜入内门，不要难过。这是杨师兄煮的肉，很好吃。”

裴寒眉头微皱，这些话在他听来无异于嘲讽。

然而刚想说什么，瞧见那张单纯的面孔，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好歹是句宽慰话。

这是他今日听到的唯一一句安慰。

“行了。”

他摆摆手，眼不见心不烦。

抬头看到杨羽的一张笑脸，一时分辨不出对方的意图，再然后他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思绪瞬间打乱，嘴里不断分泌口水。

一日未曾进食的饥饿，已然被勾起。

他看向那几块肉，微微失神。

饿。

真的好饿。

饿得口舌生津，饿得眼中只有那几块肉。

他强压下欲望，又看到了杨羽的笑脸……难道对方还敢当众下毒不成？

倘若不下毒，那怕什么？

“吃！”

裴寒牙一咬眼一闭，夹起狸肉便咬。

顿时。

一股汁水在口中爆开，油脂和狸肉本身的水分相融交汇，同时附在口腔各处，盐分如同供血心脏一般，瞬间蔓延全身。

毫不夸张的说。

吃下狸肉的瞬间。

裴寒浑身微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吃！

这才是我应该吃的东西！

他食指大动，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将本就不多的狸肉全部吃个干净。直到筷子夹到空气才恢复清醒，失落与茫然随之笼罩心头。

没了？

这就没了？

难言的空虚感，遍布全身。

“好想吃……”

裴寒下意识望向远方，看到杨羽的一张笑脸，仿佛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

他握着拳头，目光无比坚定。

区区一块肉，不吃也罢！

就在他狠狠咬牙，试图硬着头皮吃下一块黑肉之际，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哪怕闭上眼似乎都能想象到黑肉的丑陋模样。

一股焦味钻入鼻腔。

所有决心顷刻消失。

有些东西。

只要尝过就回不去了。

比如此刻。

分明不久前还能勉强吃下。

但在吃了一块好肉之后，再次面对黑肉，他怎么也不下了口。

远处。

杨羽乐呵呵地看到这一幕，心下了然，转而去招呼周围的师兄弟，“各位师兄弟，这都是我辛辛苦苦拿贡献换的，可不能叫你们都吃了。”

“师弟，这你可就不地道了。”

一名师兄眉毛一挑：“不过几块肉而已，能值多少贡献，竟还舍不得分享了？”

杨羽面露难色：“师兄，师弟我久居灵兽峰，哪里比得过你们这样的内门师兄，平日贡献颇少，可不能拿来潇洒……”

那名师兄摆摆手道：“我再花一份贡献。”

其余师兄也按耐不住性子，纷纷附和。

“不错！”

“我们再花一份贡献总行了吧？”

他们尝过杨羽的手艺，哪里还吃得下黄胖子的杰作，反正不需要多少贡献。

“也行！”

这话正合杨羽心意，毫不犹豫应下。

他招呼诸师兄弟坐下，跑去伙房，正见黄灶荣看着灶锅发愁，活似一尊雕塑，唯有眉毛时而皱起时而皱得更紧。

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外界的动静。

“黄师兄！”

杨羽颇为热情，上前行礼。

黄灶荣后知后觉，看到杨羽便不满。

“你还想做什么？”

“这不是看黄师兄日夜掌厨，太过艰辛，想要为黄师兄分忧，正巧那些师兄弟想要吃我的手艺，来与黄师兄合计合计。”

“合计什么？”

“那些师兄弟愿意花贡献购买，其中一半归我如何？黄师兄只用在旁歇息。”

“你……”

黄胖子顿时气得牙根痒痒。

最后也只能撂下一句：“随你去吧！”

倘若他说不愿，非得被一众弟子活吞了！

“谢师兄！”

杨羽随口安慰两句，拿起锅铲便干，转眼做好一盘小炒狸肉，端去外头。

一众弟子看得眼馋，纷纷围了上来。

发觉只有一盘，面色一垮。

“师弟，怎么才一盘？”

“黄胖子的速度比你快多了！”

杨羽悠哉游哉道：“一次放多了，自然会影响味道，或者说诸位想应付一顿？”

这话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不必不必！”

“这点时间，我们还是等得起的！”

众多弟子退下，看着一位师兄眼馋，肚里发出细微响声，一时更饿了。

杨羽反倒不着急了，慢慢出餐。

食堂弟子不多，倒也没花什么时间。

一道道小炒狸肉端了上来，供弟子们享用。

杨羽坐在一边，准备享用剩下的狸肉，忽然他醒起一事，笑呵呵地看向后方。

但见裴寒直勾勾盯着一众用餐弟子。

那眼神，都快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