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辈子说慢很慢，说快很快

徐芝惠声音清脆的说罢，引来了一片关注的目光。

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难得啊，穷到这份上还能坚持操守！”

“我就说嘛，这同学看起来清爽大气的，不至于为了二百块钱坏了名声。”

“是啊，有时候以貌娶人还是很有道理的。”

“这位女同学也挺讲义气的，给人担保有风险啊！”

“嗯，是有风险，但我觉得她不会看走眼的。”

一片议论声中，高亚东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仔细一打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连连点头，“哎哎，行行行，同学你是哪个系的？”

徐芝惠眨了眨眼睛，退后一步说道：“我是体育新闻系00级的，他要是没能按时还钱，你就来找我！”

高亚东喜不自禁的，刚要开口，庄然叹了口气道：“担保费100元，下个月末兑现。”

徐芝惠忙摆手，可惜没用，人家一点没有羞愧之色，脸色坦然的很。

“既然通过了你的人品测试，握个手吧，改天我赚了钱，请你吃饭啊。”

庄然大大咧咧的说罢，伸了个手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徐芝惠猝不及防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头都抬不起来了，声音讷讷的，“啊，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该，不该怀疑你的。”

说着，哆哆嗦嗦的伸了个手，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没关系！”

庄然轻轻握住她白嫩的小手，感受了下手心里的温柔，心满意足的松开了。

神情郑重，就是说出来的话有些扎心。

“你要好好学习啊，不要像我一样不务正业，没法给心爱的女孩一个光明的未来。”

徐芝惠听的欲言又止，仔细看了他一眼，又低了头，鞋尖在地面上蹭来蹭去的。

不说话，也不道别，像是在等待什么。

可惜庄然说完就走，潇洒的很。

高亚东趁机献起了殷勤，可惜也没用，她的眼里没有别人。

徐芝惠怔怔地看着庄然的背影好一会，才缓缓离开。

庄然没回头，他不打算加快两人的感情进度，也没时间去穷追不舍。身为过来人，搞钱是第一要务，其它的都是镜花水月。

上辈子他完全搞反了，结果耽误了人家的青春不说，还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

更可悲的是，他完全不是故意为之，徐芝惠对他一点都恨不起来！

简直没脸去回忆！

眼下他正处于一穷二白的状态，工作室还很遥远，事事都得亲历亲为。

于是没回宿舍，拎着一袋东西径直去了最熟悉的银河网吧，刷卡上机一气呵成。就是登陆游戏的时候卡了壳，回忆了很久才想起QQ邮箱里还保存着帐号密码。

进了游戏顺便看下时间，确认现在是2002年9月27日，才松了口气。

目前这个阶段，开服刚满一年的热血传奇已经火爆整个川中了，全国范围的热潮也在掀起。

网络游戏的精彩程度碾压了所有电子产品，很多不会上网的大叔都被吸引，网吧里随处可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这些人兜里有钱，也舍得花，可惜目前装备产出太少。尤其是武器，完全是僧多粥少，沃玛级别的都很稀有，绝大部分人都穿着商店装，能有个+1的就算极品了。

由于操作笨拙，装备也没眼看，又没有合作抱团的意识，这帮人在游戏里经常被欺负的吭哧瘪肚，气的砸键盘的不在少数。

这种状况要持续到明年1月1日，游戏里更新了“魔神归来”版本，封魔谷出现之后，才会得到缓解，人民币玩家的威力才能得到充分发挥。

与此同时，玩家人数也会在明年创造历史新高。

注册账号超过1亿大关，同时在线人数超过1百万！

2003年全国的网民人数才5千多万，其中的传奇玩家数量可想而知。

这些玩家之间的装备和帐号交易，同样是个天文数字，由于不懂怎么线上担保交易，导致被骗的人太多，很多人都选择了线下交易，同城效果最好。

庄然当年泡在网吧里，没少被各种天价装备的交易信息洗脑，才一头扎进网游里，最终不得不用谎言来欺骗家人。

事后他才得知，母亲为了省出这五千块学费，徒手磕了几万块老房子拆下来的旧砖。

“可惜啊，只是沉迷，没有找对方法，也没有跳出游戏，看清挣钱的本质。”

庄然操作着他的法师，土城里闲逛着，也不去打怪升级，就是不停的打开别人的装备查看一番。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又仔细研究了一番交易喊话，心里已然确定下来。

时间刚好合适！

“哎，兄弟，你都32级了，干嘛不去打怪，城里闲逛个啥劲？”

庄然正双手离开键盘，对着屏幕思考，身后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转过头，瞧见一张中年人的面孔，看起来一脸疑惑，又有些急不可耐。

左右一瞧，网吧里果然满座了，于是他欣然点头，笑道：“很久没上了，看看物价变化再说，你要着急的话，我让你吧。”

中年人有些惊讶，却没有客气，点点头道：“兄弟你是个高手，看你在人群中的灵活跑位就知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麻烦你给指点一下操作！”

庄然对此毫不奇怪，退了游戏起身让座，心中有些感慨。

这年代的游戏玩家以淳朴居多，尤其是有些岁数的，看见高手就走不动路，恨不得纳头就拜。

这大概就是网游初恋的魅力，真的把游戏人物当成自己的化身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花起钱来挥金如土，当时还引起了很大争议，“电子鸦片”成了网络游戏挥之不去的帽子。

比如后来的土豪玩家8L大神，一气氪金上千万，一直升到了255级，倒逼盛大连夜提升人物等级上限。

“果然是个战士，这一身寒酸的，没眼看啊。”

庄然心中吐槽着，嘴里却头头是道，指点起来不遗余力。

中年人态度谦逊，听的仔细，频频点头。

两人交流了约莫十分钟，中年人有些按捺不住了，起身想要握手。

“真不好意思啊，耽误你时间了。我姓莫，你叫我老莫就行，敢问兄弟贵姓大名？”

“我姓庄，叫我小庄就行，都是这里的常客，以后有问题了吱一声。”

“好的好的，可惜啊，你在十二区九寨，我们在十二区天府，不是一个服务器，不然一起打架练级多爽！”

“没关系，整个十二区八个服务器都在本地，回头我每个服务器都要起号。”

“啊？你一个人，起那么多小号干嘛？练不过来呀！”

“前段时间不是出了BUG嘛，金币刷了无数，通货膨胀太夸张了，我存点金砖，留着看哪个服务器人气高，做点小买卖。”

“这样吗？兄弟你真有商业意识，来来，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战士的好东西了给我留着啊！”

老莫说着说着，神情很是激动，塞了张名片在庄然手里，还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期待。

庄然笑着点头，挥手作别。

他并不担心暴露商业机密，他很清楚这些中年男人的追求，玩游戏就是为了激~情，做买卖这种事情太枯燥了，时间和精力也不允许。

何况他的真实目的也不是低买高卖，而是另有发财门路。

合理合法，又能长期运作，解决最大需求的发财门路！

“李大侠，现在忙不忙？”

庄然下了机却没有离开网吧，四下寻找了一番，在一片烟雾缭绕中确认了目标。

李大侠是这里的技术网管，因为操作太牛被人起了这么个外号。真名不详，是他游戏的启蒙老师，年龄和他相仿，据说是电子科大的肄业生，因为沉迷网游辍学了。

这会听到他的声音，头也不回的说道：“可以不忙，看什么事！”

庄然笑了笑，上前拍拍肩膀，“帮我收点金砖，十二区每个服务器都要，现在行情如何？”

李大侠听的眼睛一亮，转过头，仔细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你娃穷的连饮料都买不起，收金砖来搞毛，还指望它能升值？”

说罢不等回话，转头继续游戏，一手在键盘上飞舞，一手拿着鼠标指点江山，很有高手范儿。

庄然不急不恼的，打开一直拎着的袋子，把泡面火腿一股脑往桌面上放。

瞧着电脑屏幕都被遮住了一块，李大侠停了下来，笑着转头，“你小子又走狗屎运了？打了个什么出来？卖了多少钱？”

庄然瞧着这货苍白的脸，浮肿的眼睛，叹了口气道：“不值一提，所以打算转型，做点小买卖。”

李大侠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也对，现在装备爆率太低了，竞争倒是越来越激烈，单打独斗的不好混。”

说罢，又补充道：“上次的刷钱BUG太变态了，十二区的物价现在乱的很，金砖大概一块多钱一个吧，你打算收多少？”

庄然松了口气，笑道：“每个区先收一亿吧，你多少收我不管，我两块钱一个要，8个区一共320块钱。”

李大侠也笑，眼睛亮了起来，“没问题，多久要？”

“分两次交易吧，半个月能搞定吗？”

“可以，对了，你每个区都有号吗？”

“没有，除了九寨之外，其它区有25到28级的号要卖的，你也帮我收一下，不要装备，空号就行。”

“这个价格就难说了，你给个底线我才好跟人谈！”

“25的50，26的60，27的80，28的100，怎样？”

“试试吧，每个区只收一个号？”

“先收一个用，有多余的小号也要，充了点卡的30块钱一个，拿来当仓库用。”

“行，那你留个电话给我！”

庄然刷刷刷写了张纸条递了过去，李大侠伸手接过，朝他挥了挥手，转头继续游戏。

看着这货瘦削的脸庞，胡子拉喳的下巴，他把手里的袋子也塞了过去，里面还有一半的东西。

李大侠有些惊讶，难得认真看了他一眼。

“哟，今天这么大方，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保重身体啊，大侠，你这属于高危职业，容易受内伤！”

“说笑了老兄，趁年轻能熬夜，混日子而已，谁还能一辈子看网吧？”

“是啊，一辈子说慢很慢，说快也很快，昨天我还没想通，今天悟了，得转型。”

“有道理，老兄你是个有才的，以后出息了拉兄弟一把！”

“没问题，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