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狼帮众人奔逃间,领头的金狼忽见漫天剑光如银河倾泻,直贯长夜。
他瞳孔骤缩,尚未及祭出护身法器,那凛冽剑芒已擦着众人衣袂呼啸而过——
“噗!噗!噗!”
剑光贯穿沙齿狼群的闷响连绵不绝,血雾在月光下绽开妖艳的花朵。
眨眼间,数百双幽绿狼目尽数湮灭,唯见星芒般的剑光在沙海中纵横穿梭。
直到头狼发出一声凄厉哀嚎,残余狼群才仓皇遁入夜色。
金狼还保持着掐诀的姿势,额角冷汗涔涔。
忽见林烬飘然而至,在他面前伸出手掌。
“前辈这是...”金狼迟疑地也伸出手。
“谁要跟你握手?”林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金狼的手臂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伸也不是,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呆头鹅。
林烬见状摇头:“我且问你,今日是谁救了你们性命?”
金狼忙不迭掏出先前勒索的铁驼的储物袋:“前辈大恩...”
“就这?”林烬似笑非笑的看着金狼。
金狼浑身一颤,又哆哆嗦嗦摸出自己积攒多年的积蓄。
林烬仍不言语,只是微微眯起眼睛。
“前辈明鉴!”
金狼几乎哭出来,把几个帮众的储物袋也尽数奉上,“真的就这些了...”
“记住,”林烬收好灵石,临走时随意拍了拍他肩膀,“下回再让我救,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金狼保持着躬身的姿势许久。
待他终于敢抬头时,眼前只剩清冷的月光洒在起伏的沙丘上,那道青衣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我们刚才...是不是差点就去见阎王了?”副帮主颤声呢喃。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金狼的怒火。
他猛地转身,一巴掌狠狠扇在副帮主脸上,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沙漠中格外刺耳。
“蠢货!”金狼双目赤红,脸上的刀疤因愤怒而扭曲,“若方才听了你的蠢话,现在我们就该在狼肚子里等天亮了!”
副帮主捂着脸踉跄后退,再不敢多言半句。
金狼喘着粗气,望着林烬离去的方向,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那看似随意的剑光,每一道都精准地避开了他们,这等控制力...
驼记商队。
众人如雕塑般僵立,目光凝固在缓缓降落的林烬身上。
遁光消散的刹那,整片沙漠陷入诡异的寂静,连驼铃都停止了晃动。
铁驼喉结滚动数次,终于挤出变了调的声音:“出...出发!”
这声呼喊像是打破沉寂的钥匙,商队顿时活了过来。
驼夫们手忙脚乱地整理货物,却总忍不住偷瞄那道端坐驼背的身影。
“贵客...”铁驼来到林烬跟前,背脊弯得几乎要与沙地平齐,“此番恩情,待回到万驼城,定当...”
“举手之劳。”林烬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简边缘,打断了这番感恩戴德的言辞。
铁驼恭敬退下时,那个少年却迟迟不愿移开视线。
他死死攥着衣角,眼中燃着炙热的光芒。
多年后,当少年成为北荒闻名的“流星剑”时,总会提起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夜晚:沙海、月色、还有那场璀璨如星雨的剑光。
又一个月圆月缺。
当铁驼再次来到身侧时,林烬正推演阵法到关键处。
“仙师,”铁驼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前面就是幻心谷了。”
林烬抬头望去,只见地平线上突兀地矗立着一座黑塔,像一柄插在大地伤口上的利剑。
数月来的黄沙漫天,此刻终于有了不一样的风景。
“黑塔下面是裂谷入口,“铁驼指着远处解释,“幻心谷就在地底。”
林烬嘴角微扬:“走吧。”
简单的两个字里,藏着数月的风尘与期待。
未多时。
商队停驻在裂谷边缘时,林烬终于看清了这座传说中的裂谷——
大地仿佛被天神狠狠劈了一斧,撕开一道绵延百里的狰狞裂口。
谷中建筑如同随意堆砌的碎石,杂乱无章地嵌在陡峭岩壁上。
更深处隐约可见矿脉如血管般扭曲蜿蜒,无数黑黢黢的坑洞像被蛀空的虫穴。
铁驼的灵驼不安地刨着蹄子,整个商队无人敢靠近崖边半步。
老向导死死搂着孙儿,嘴唇哆嗦着念叨“心魔”“石心客”之类的词。
就连平日最勇猛的护卫,此刻也紧握着武器,眼神飘忽。
“贵客...”铁驼捧出鼓胀的储物袋,手臂微微发抖,“这是约定酬劳。”
林烬接过一看,是原本约定好的双倍。
林烬莞尔一笑,收起储物袋。
从灵驼上下来,走向这个众人眼中避之不及的裂谷。
当林烬的衣袂掠过裂谷边缘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呐喊:“仙师!”
少年挣脱老向导的束缚,涨红着脸喊道:“有朝一日,我定要成为您这样厉害的剑修!”
林烬驻足回望。
风沙掠过他青色衣袍,却在转身的刹那化作绕指柔。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少年勾起唇角——那笑容如剑锋映月,清冷却照亮了少年整个余生。
幻心谷入口·听风茶馆
粗陶碗中的驼奶茶腾起袅袅白雾,林烬指尖轻抚碗沿,耳畔飘来茶客们的碎语。
“听说了吗?”邻桌的矿工压低嗓音,“老王变成石头人了!”
他粗糙的手指在桌面敲出三声闷响,“昨儿个被人从丙字窟抬出来,旁人怎么喊他都没反应!”
“作孽啊...”对面老者摇头,“他那小丫头才八岁,往后可咋活?”
另一桌突然爆发出哄笑。
满脸沙尘的壮汉拍案道:“李全那厮走大运了!甲三窟刨出七枚银晶!”
他灌了口烈酒,“要是金晶...嘿嘿...”
“金晶?”茶博士提着铜壶冷笑插话,“上次出金晶还是十几年前了。”
壶嘴突然一抖,滚水溅在炉火上滋滋作响,“在这儿做梦,不如多拜拜黑塔。”
茶馆倏地一静。
众人默契地碰了碰酒碗,瓷器的脆响中,有个年轻矿工突然嘟囔:“没点念想,谁来这鬼地方...”
林烬抿了口驼奶茶。
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混着茶客们刻意扬起的劝酒声。
正他还在梳理着听闻的讯息,忽见茶馆破旧的门帘被掀开。
一名身着洗得发白道袍的中年修士佝偻着背进来,袖口沾着未干的泥渍,在满堂粗犷矿工中显得格格不入。
柜台后的掌柜正懒洋洋地擦拭着积年茶垢,油渍在抹布下晕开黏腻的反光。
修士局促地凑近,张嘴数次才挤出声音:“请、请教掌柜...”
掌柜眼皮都不抬,枯竹般的手指点了点旁边挂着的价目木牌——熏黑的桃木板上,朱砂写的茶价早已褪成暗红。
修士脖颈泛起窘迫的潮红,盯着最下方那行“清茶:三碎灵”的字样看了许久,终于摸出几枚细碎的灵石。
“要问什么?”掌柜甩过粗陶茶碗,劣茶叶在碗底打了个旋。
“听闻...幻心谷矿脉...能赚不少...”修士声音越来越低,“从没采过矿的,一月能挣多少灵...”
“咔嚓——”
林烬手中茶碗突然轻响。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修士——练气五层。
林烬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心中暗忖:“此人言行如此木讷愚钝,竟也能修至练气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