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爆废墟的夕阳像一颗融化的铁水球,将整片天空染成诡异的橙红色。林墨单膝跪在混凝土断柱后,汗珠顺着脖颈滑进浸透辐射尘的衣领。他数着指间仅剩的三发子弹——这是从疤面帮尸体上搜刮来的战利品,也是今晚最后的筹码。
变异鬣狗群的绿光在暮色中忽明忽暗。这些浑身冒绿光的怪物排成扇形包围上来,涎水滴落在地面滋滋作响。林墨的登山镐突然脱手,镐尖深深扎进身旁的辐射蟑螂群。毒液溅到手臂的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摸向腰间的青铜铃。
暗青色的铃身突然剧烈震颤,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林墨感觉有无数根银丝从铃身延伸出来,刺入太阳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公元2145年的末日核爆、黄泉瘴气中浮沉的镇魂碑、还有那些被锁链贯穿琵琶骨的「守墟人」跪拜在青铜鼎前,鼎内喷涌的黑红液体淹没整片大地……
「别碰它!」
脑中炸开陌生女声的刹那,林墨的登山镐已抵住一只变异鬣狗的咽喉。腥臭的绿血喷溅在脸上,他听见女人在身后癫狂大笑:「看看你手臂上的胎记…和三百年前被献祭的守墟人一模一样!」
林墨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影子绊倒。女人穿着破损的防护服,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黑色脉络,仿佛有无数条蜈蚣在皮下游走。「那东西会吸食你的生命力!」她踉跄着指向废墟深处,「去第七区的教堂…冥殿的人在追捕你!」
剧烈的爆炸声吞没了最后的话语。
五辆改装越野车撕开硝烟,车顶探照灯扫过废墟。领头的黑衣人举起离子震荡刀,刀刃上跃动的幽蓝电弧映出扭曲的面容:「把铃铛交出来,给你痛快!」
林墨的指甲深深抠进混凝土裂缝。
他知道那些人是冲着青铜铃来的——自从捡到这玩意儿,自己就像块活靶子。但真正让他恐惧的,是昨夜梦醒时发现的异状:原本完好的右手小指,不知何时变成了半透明的骨头。
教堂地窖的腐臭味比想象中更浓。
霉斑爬满的圣母像眼眶里结着黑冰,祭坛上摆着七具穿着白大褂的干尸。那些尸体保持着诡异的跪拜姿势,胸腔里跳动着青灰色心脏,每颗心脏表面都烙着同样的「祭」字。
青铜铃突然悬浮在祭坛中央。
林墨感觉有无数根银丝从铃身延伸出来,刺入自己的太阳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公元2145年的末日核爆、黄泉瘴气中浮沉的镇魂碑、还有那些被锁链贯穿琵琶骨的「守墟人」跪拜在青铜鼎前,鼎内喷涌的黑红液体淹没整片大地……
「欢迎回家,第4444号试验体。」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墨转头,发现说话的是自己——准确地说,是穿着防护服的另一个自己。她的防护服领口裂开,露出和梦中守墟人一模一样的黑金色长发。
祭坛上的干尸集体睁开眼睛。
那些空洞的眼窝里涌动着粘稠的黑雾,凝结成数十张重叠的人脸。林墨听到虚空中有个声音在笑:「钥匙果然在你这里…三百个轮回的等待,总算等到血脉觉醒了。」
离子震荡刀的尖端距离林墨咽喉只剩半寸时,整个地下教堂突然剧烈震颤。
干尸们发出痛苦的嘶吼,祭坛上的青铜铃迸发出刺目强光。林墨看到自己的手臂正在异变——血管变成黑色经络,指甲延伸出锋利的骨刺,皮肤下游走着蛛网般的银色纹路。
「哥哥。」
女人的声音贴着他耳畔响起。
林墨转头,撞进一双和妹妹一模一样的眼睛。少女的防护服千疮百孔,裸露的皮肤上布满和白大褂尸体相同的黑色脉络,她握着的青铜铃上,「祭」字纹路正渗出血珠。
黑衣人们发出惊恐的尖叫。
他们皮肤下的血肉开始龟裂,露出底下蠕动的机械零件。为首者疯狂按动震荡刀按钮,却见刀刃在触碰到银色纹路的瞬间汽化成蓝色蒸汽。
林墨感觉自己悬浮在半空中。
视野豁然开朗,他看见废土之上裂开巨大的黑色缝隙,缝隙中流淌的不是星光,而是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无数青铜铃的虚影在代码海洋中沉浮,每响一声,就有个文明的火种被吞噬殆尽。
「欢迎来到棋局。」
玄霄子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带着三百年光阴沉淀的沧桑,「你是第一个主动跳进陷阱的棋子,很聪明。」
老人脖颈上的黑色烙印突然亮起,与少女体内的脉络产生共鸣:「但你的妹妹…她才是这场游戏真正的主角。」
林墨在失重状态下坠落。
他看到妹妹站在归墟秘境边缘,手中青铜铃的纹路与自己的完全错位。少女转身时,他惊讶地发现那张脸上竟同时浮现出他和玄霄子的面容。
「该我去接你了。」
少女将铃铛按在唇边,吹出一串古老的音符。
归墟裂隙中伸出无数触须般的黑色物质,缠住林墨的身体拖向深渊。在彻底坠落的瞬间,他听见虚空中有个声音在微笑:「钥匙果然在你这里…但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而在万里之外的第七区废墟,另一个林墨从瓦砾堆里爬了出来。
他摘掉破损的头盔,露出与少女一模一样的脸,胸口跳动着青灰色心脏。青铜铃的银色纹路在他掌心流转,仿佛在呼应某个跨越时空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