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当当当”三声敲过,萧易猛地从昏迷中惊醒,喉咙像是被滚烫的铁钳死死夹住,一股浓烈腥甜的液体在喉间疯狂翻涌,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那咳嗽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这是……哪里?”
萧易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满是迷茫。
就在上一秒,他还在现代那间堆满快餐外卖盒的公寓里,谁能想到,一阵天旋地转后,就莫名其妙置身于此。
他的半边脸瞬间浸在粘稠温热的血泊里,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直钻鼻腔,让他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血?这是谁的血?”
恐惧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的双手下意识地在地上慌乱乱抓,想要撑起身体逃离这可怕的地方,可倒霉的是,一不小心触碰到一片尖锐锋利的碎瓷。
“嘶!”
掌心瞬间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钻心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萧易强忍着心中恐惧和疼痛,缓缓抬起头,眼前的景象令他目瞪口呆,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
月光透过药庐那残破不堪的窗棂,如寒霜般洒在地上,将满地狼藉照得惨白惨白,就好像踏入了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儿?”
他的内心歇斯底里地呐喊着,可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到能清晰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墙角处,一只打翻的紫铜药炉静静躺在那儿,炉身雕刻的古朴纹路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看起来古老又神秘。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玩意儿。”
萧易盯着它,满心都是疑惑。而不远处的五毒鼎中,沸腾的腐心草汁液正“嘶嘶”冒着诡异的绿烟,那刺鼻的气味熏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味道简直要人命,这些到底都是什么鬼东西?”
他连忙捂住口鼻,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安,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周围,十余个青瓷药罐已经碎裂成尖锐的残片,每一片都映着支离破碎、摇曳不定的烛光,恍惚间就像无数恶魔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死死盯着他,要将他生吞活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去?”
萧易的呼吸愈发急促,双手紧紧抱住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脑海里就像一团乱麻,恐惧和无助如跗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掉。
就在他慌乱无措的时候,一道阴森森、冷飕飕的声音骤然响起。
“少爷莫慌莫怪,要怨就怨您生来便是乙木灵体。”
戚诚的声音像是从浓稠的黑暗里渗出来的,他枯瘦如柴的手掌紧紧攥着柄淬毒的玄铁匕首,刃尖垂落的毒液“滋滋”地在砖缝里蚀出缕缕青烟,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
这个伺候了萧家三代人的老仆,此刻模样十分可怖,眼白爬满了密密麻麻、像蛛网状的血丝,干瘪的胸腔随着粗重的喘息发出破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嘶鸣。
萧易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反抗,可四肢就像被灌了铅水一般沉重,丝毫动弹不得。
这时,一股陌生又剧痛的感觉袭来,像是千万只毒蚁在啃噬他的每一寸骨骼,原来是腐心草的剧毒在血液里疯狂游走。
与此同时,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疯狂涌入脑海,疼得他抱住脑袋,冷汗直冒。
三日前外门大选时测试灵根,当测灵石迸发青光的刹那,戒律长老陆敬修骤然变得晦暗的眼神;
昨夜药圃深处传来的诡异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跳上;
还有半刻钟前那碗看似普通,实则掺了七步断肠散的参茶……这些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碎瓷片,一片片扎进他的识海。
这里是闾渊界乾星宗,一个修仙求长生的世界。
“星君要的人,老奴给您送来了。”
戚诚突然对着虚空虔诚叩拜,那模样就像面前真的有尊看不见的神明。
与此同时,匕首尖端凝聚起一团腥臭难闻的黑雾,雾气翻滚涌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萧易惊恐地瞪大双眼,看见他后颈皮肤下凸起一串不断游动的鼓包,像有什么活物在他的脊椎上急速攀爬。
濒死的绝望的心境,激发出萧易最后一丝气力,他用尽全身力气,抓起手边的青铜药杵,狠狠朝着戚诚掷去。
“去死吧!”
他大声怒吼道。
可戚诚却只是阴森森地狞笑着,不慌不忙地挥了挥衣袖,那青铜药杵竟在半空诡异凝滞,紧接着,被黑雾迅速腐蚀,不过眨眼间,就化为一滩冒着热气的铜水,“滴答”落在地上。
就在毒刃带着凛冽的杀意破空刺来的千钧一发之际,萧易忽然听见地底传来一阵奇异的脉动。
那声音起初细若蚊蚋,几乎难以察觉,可转瞬之间,就像滚滚惊雷在耳边炸响。
“轰隆!”
整座药庐的地砖轰然炸裂,无数道裂缝如狰狞的蛛网般蔓延开来。
一条粗壮的百年血参藤蔓如蛟龙出渊,裹挟着磅礴的气势,“嗖”的一声缠住戚诚的脖颈,刹那间绽放出妖异刺目的红芒。
戚诚浑浊的眼珠瞬间暴凸,像两颗随时会掉出来的玻璃球,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他皮肤下的鼓包疯狂扭动起来,紧接着,“噗”的一声,竟撕开皮肉,钻出密密麻麻的百足血蛊,这些血蛊张牙舞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就在这混乱之际,萧易感觉他的脊椎突然一阵灼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烙过,青色光纹顺着嵴柱节节攀升,速度极快。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掌心,只见上面浮现出虬结奇异的树纹,而之前被腐心草侵蚀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肉芽飞速生长,眨眼间就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药圃里所有灵植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疯狂摇曳起来。
七星海棠的毒刺、龙舌兰的锯齿叶片、甚至地锦草的柔蔓,都在这一刻化作致命的利刃,“咻咻咻”地朝着那些逃窜的血蛊射去,眨眼间就将它们钉死在梁柱上,血蛊挣扎扭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不可能……乙木圣体明明……”
戚诚的喉骨在藤蔓的绞杀下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他濒死的瞳孔中突然映出一株遮天蔽日的巨树虚影,枝干上悬挂着无数挣扎惨叫的人形果实,画面极其诡异恐怖。他染血的手指在地面上慌乱抓出三道扭曲的星轨,最后一个符文尚未完成,便戛然而止,整个人也如破败的木偶般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萧易踉跄着扶住药柜,想要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嘎吱”一声,柜门突然弹开,十二盏青铜魂灯毫无征兆地滚落脚边。
灯芯残留的灰烬中,隐约可见人脸扭曲的残影,痛苦、绝望、挣扎,各种表情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萧易颤抖着拿起最旧的那盏,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底座刻着“丙戌年七月初七,入室弟子楚昭然”——正是二十年前号称闭关冲境的大师兄。
窗外传来枝叶摩挲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低声私语。
萧易缓缓转过头,只见星树垂落的气根轻轻叩打窗棂,发出“哒哒”的声响。
月光悄然偏移的刹那,他惊恐地瞪大双眼,看见每根气结上都浮现出痛苦扭曲的人脸,那些面容竟赫然与魂灯上的名字一一对应,仿佛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哭诉着自己的悲惨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