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从师学习　孜孜不倦

刘德玉出生于陕西省周至县秦岭深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在他青少年时期，当地生活艰苦，交通闭塞，医疗卫生条件极其落后，广大人民的生命健康长期得不到保障。每当看到乡亲们在病痛折磨下无奈与绝望的表情时，刘德玉就由衷地产生一种责任感与使命感，“救死扶伤、服务大众”的志向从此在他心中深深扎根。

1969年12月26日，刘德玉在周至县厚畛公社卫生院工作。在此期间，他有幸跟随周至县名中医谭崇洲和叶洪镛老师学习。两位老师不仅是刘德玉从事医学的启蒙老师，更是他人生历程的良师益友。

谭崇洲老师博古通今，有着深厚的中医学理论功底与无比的执着。他认为，医者必须具有仁爱之心，医者的品德至为重要。他反复强调的“医乃仁慈之术，立志做仁慈之人，施仁慈之术，普惠于大众”思想对年轻的刘德玉影响至深。

在和谭老师学习的日子里，刘德玉渐渐得知，中医学有着数千年的历史，博大精深，是中华民族在长期的生产与生活实践中认识生命、维护健康、战胜疾病的宝贵经验总结，对中华民族的延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结晶；它属于自然科学范畴，具有社会科学特性，并受到古代哲学的深刻影响，是发祥于中国古代的研究人体生命、健康、疾病的科学；它具有独特的理论体系、丰富的临床经验和科学的思维方法，是以自然科学知识为主体、与人文社会科学知识相交融的科学知识体系；中医学理论体系是包括理、法、方、药在内的整体，是关于中医学的基本概念、基本原理和基本方法的科学知识体系，是以整体观念为主导思想，以精气、阴阳、五行学说为哲学基础和思维方法，以脏腑、经络及精气血津液为生理病理学基础，以辨证论治为诊治特点的独特医学理论体系。所有这些，使刘德玉领略到了中医学的高深与奥妙，也为他跨入中医学大门奠定了基础。

谭崇洲老师擅长用中医药治疗内科、妇科及骨伤科等多种疾病，特别是对骨伤科的跌打损伤、五劳七伤、疑难杂症等有独特的诊疗技巧。只要谭老师为患者诊病，就一定要求刘德玉在其身旁，学习望、闻、问、切诊断方法，然后让刘德玉誊抄自己开的药方。接下来，再由谭老师口授，刘德玉听写药方。起初，谭老师开药时，总会给刘德玉讲解每一味药的性味归经、功效用途，以及方剂的理法、配伍的君臣佐使，什么样的患者用什么药、选用什么方剂加减。后来，只要遇到先前诊治过的同类病情的患者，谭老师便让刘德玉拟写方药，并让他讲述方中每一味药的功能主治、药性、归经，以及为何用此药、剂量多少、方中的君药是哪味药或哪几味药、臣药又是哪几味药等等。最后，再由谭老师自己修改、增减，确定处方。

谭崇洲老师根据自己多年的临床实践和经验，经常告诫刘德玉，当一名合格的医生，仅有临床经验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精读医书、背诵经典医著，这样才能具有坚实的医学理论基础。在此基础上，通过临床实践，才能快速提高临床技能，做到遇事不乱、沉着冷静地应对，产生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谭老师从启蒙开始，要求刘德玉必须认真读完南京中医学院（现南京中医药大学）主编的《中医理论基础学》 《中医诊断学》 《中药学》 《方剂学》等中医理论教材。就这样，刘德玉白天跟随谭老师学习临床经验，晚上到谭老师宿舍学习中医基础理论知识，回到住所还要继续刻苦攻读卷帙浩繁、晦涩难懂的医学词汇典籍，直至夜阑人静，星落而息。在熟练掌握了中医基础理论后，他还精读并背诵《濒湖脉学》 《汤头歌诀》 《本草撮要》 《黄帝内经》 《伤寒论》 《金匮要略》等中医经典著作。

谭老师有个形象的比喻：“中药就像打仗的士兵，谁把士兵组织使用得好，谁就能打胜仗。因此，医生不仅要掌握中药的功效、性味归经等，还要认识中药，达到用眼睛一看、用鼻子一闻就能立刻辨认出该药。”为此，谭老师还特意安排刘德玉到卫生院的药房工作学习一段时间。到药房任司药后，刘德玉白天在药房抓药，向同事学习认药识药的技能和窍门，晚上回到宿舍研读《神农本草经》 《本草纲目》 《中药药性学》等药学著作。经过持之以恒、夜以继日的刻苦学习和虚心请教，刘德玉逐渐掌握了认药技能，熟习药物的归类、不同药物的煎服法和药物的加工炮制，以及药物的配伍禁忌、服药的饮食禁忌和儿童、孕妇的用药禁忌，为临床组方用药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从中药饮片的辨认到常用药物的炮制，谭老师亲临示教，一一教习切、炒、炙、蒸等加工炮制方法，并强调中药的配伍规律和配伍禁忌。谭老师因材施教，经常利用下乡出诊的机会上山采集当地中草药，指导刘德玉进行加工炮制，并应用于临床实践。

支援西北的医学专家叶洪镛老师是科班出身的西医高材生，他毕业于上海第二医学院（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拥有系统的西医学知识。刘德玉积极向叶老师学习，在与叶老师相处的日子里，刘德玉初次接触到了西医学。西医学还原论观点强调分析、实验、定量的研究，对于人的健康和疾病的认识注重生物学内容，注重形态结构和局部定位，注重特异性的病理改变，这种全新的理念把刘德玉带进了一个新的领域。叶老师从对西医解剖学及细胞组织学基本知识、病理学基本理论知识、病理诊断治疗等理论知识的耐心讲解，到对西医诊断中详询病史、望、触、叩、听的一一教习，再到对外科急救、简单包扎、清创缝合的培训，循序渐进，教会刘德玉配液、输液、肌内注射、深静脉和动脉穿刺等技术。

叶老师言传身教，认真践行无私奉献、忘我牺牲、无畏拼搏的白求恩精神，对刘德玉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叶老师常说，作为医务工作者，一定要学习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作为一名普通医生，要自觉抵制享乐主义、拜金主义和个人主义，摒弃要荣誉、要地位、要待遇的不良思想；要形成比贡献、比能力、比水平，争先创优、拼搏进取的良好风气，全心全意为患者着想。白求恩对工作极端负责，对同志、对人民极端热忱，对患者尽心尽力，从患者的角度考虑，这些都是我们医务工作者的本分。我们要学习白求恩对技术精益求精的精神，达到乐业、敬业、勤业、精业。这些教诲被刘德玉奉为圭臬，一直激励他不断前行。

1970年深冬，天空下着鹅毛大雪，老县城一位张姓儿童高热抽搐，家属跋涉6小时余赶到卫生所请求出诊。听家属简单叙述病情后，刘德玉准备好医疗用品，背着急诊药箱跟随谭老师即刻出发。此时，路上已经积成厚厚白雪。顶着刺骨的寒风，沿着没膝的深雪，他们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上。路两旁是悬崖峭壁，途中常有巨石挡路，师徒和家属三人在翻越秦岭时，雪厚路滑，不知摔了多少跤，路途中耗竭了手电的电量，最后只能靠着雪映的白光行走。历时9小时才赶到患者家中，同行三人的衣服全部湿透，裤子也已经冻硬。师徒二人根本顾不上这些，一到家便开始诊治患儿。当时山区没电，靠家属点着火把照明。师徒二人经过紧张的救治，终使患儿转危为安。这个孩子后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几十年来一直不忘救命恩人，经常与谭老师和刘德玉联系。

在不出诊的日子里，刘德玉经常跟随谭、叶二位老师下乡巡回，陪同老师和当地有影响的草医上山采药，采集标本，绘制图样。得益于此，刘德玉对治疗跌打损伤、五劳七伤、腰腿疼痛、风湿性关节炎等骨伤科疾病的中草药有了全面系统的掌握。刘德玉自己配制的膏、散、丸、酒剂，用于解决患者病痛，效果良好，受到当地患者的好评和赞誉；他还协同谭、叶二位老师历经两年多时间编写了《太白山中草药》一书，绘制样本彩图100余幅，送到当时的周至县卫生局留存。因种种原因，虽未能正式出版，但该书稿曾作为秦岭地区乡村医生培训教材使用多年，具有一定的资料价值。

在跟随谭、叶二位老师学习期间，通过老师们的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以及自身勤奋好学，孜孜不倦，刻苦努力，刘德玉熟练掌握了中医和西医的诊疗思路，以及山区多发病的诊断与治疗，尤其在医治跌打损伤、腰腿痛、儿科疾病等方面效果显著，影响较大，逐渐成为一名在周至、佛坪、太白三县交界地区颇有影响的乡医。在行医过程中，刘德玉牢记老师的教诲，时时履行着治病救人的神圣职责。在临床中，每遇到用谭老师的中医解决不了的难题时，就请教叶老师用西医方法来解决，反之亦然。在实践中他逐步发现，采取中西医并用的措施后，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结果。中西医各有所长，又各有所短，相互取长补短，殊途同归，何乐而不为？从那时开始，刘德玉便早早地开始了在中西医结合道路上的探索。

刘德玉对医学的挚爱，以及为当地人民所做的贡献，曾多次受到周至县及咸阳地区有关部门和单位表彰，先后被评为“优秀回乡青年”“回乡知青积极分子”“咸阳地区先进乡村医生代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