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江洲相会[求追读]

“刘景升遣使送柬,邀备过江一叙。”

“子渊以为此事当如何?”

刘备指尖轻抚竹简,忽将竹简倒扣案上,眉间微蹙,转向身旁的夏侯博,问道。

夏侯博轻抚下巴,沉吟片刻,拱手道:

“主公勿虑,但去无妨。”

“刘表此刻北有主公虎视,南有张羡觊觎,正需与我等修好。”

他指尖蘸茶,在案上画出荆州形势,说道:

“此番邀约,必是为前日议和之事。”

刘备一听,指尖轻叩案几,问道:

“可去?”

夏侯博斩钉截铁,答:

“可去!”

刘备起身踱步,锦袍下摆扫过青铜灯台,惊得烛火摇曳,再度问道:

“当真可去?”

“当真可去!”

夏侯博朗笑出声,见刘备仍蹙眉,压低声音:

“主公多虑矣!”

他起身踱至堂前,转身时衣袂翻飞:

“刘景升一向素重名声,若行不义必失天下士人之心。”

“况且…”

他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主公此去,或许还能获利。”

刘备神色渐缓,微微颔首。

夏侯博趋前两步,近前低声道:

“此行安危…当以张将军护卫左右。”

“前番张将军率众踹营,荆州将士闻其名犹股栗。”

“有此虎贲在侧,对方必不敢妄动!”

话音方落,夏侯博一席话犹如注入了一记强心剂。

刘备眉间阴翳顿散。

“善。”

他拍案而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吩咐道:

“即刻修书回复,三日后渡江赴约。”

“命翼德点五百精兵随行,叔至率轻骑在江北接应。”

夏侯博见老刘如此果决,不由抚掌赞叹,再道:

“在下愿与主公同赴此约,共赴危难。”

刘备一听,顿时面露大喜,连忙紧握着他双手,激动道:

“好啊!有子渊随行,备早晚也能请教一二。”

他欣然应允,遂道:

“至于新野之事,则交由云长全权处理,稳定局势。”

“主公英明!”

“此番安排甚为妥当。”

夏侯博满怀笑容,一番恭维。

三日后,晨雾未散。

刘备一袭玄色锦袍,内衬金丝软甲,以防不测。

夏侯博身着战袍,按剑侍立左侧,甲胄上还沾着晨露。

张飞、陈到各自统率步骑,紧紧护佑周全。

众人一路南下,很快便抵达了汉水江边。

汉水汤汤,一叶轻舟破雾而来。

荆州使者立在船头,称州牧刘表此刻正在江心小洲上等候。

这是一座小滩头,地方不大。

仅能容纳数十人。

双方除了随行人员外,护卫都只能在滩外的江上。

刘备忽整衣冠,对张飞道:

“翼德,你率部在此候着,子渊随我登洲即可。”

张飞面上虽应,但心下依然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大手重重拍在夏侯博肩上,不忘提醒:

“夏侯小子,大兄的安危便交由你了。”

“要是滩上有何变故,及时差人前来告知。”

“俺老张定第一时间赶到。”

夏侯博被拍得一个趔趄,却见张飞虬髯间那双虎目竟隐现忧色。

他暗叹“人言燕人张飞粗中有细”,果非虚言。

他当即郑重抱拳,答:

“张将军宽心,有我在,定护主公周全!”

“那就好。”

刘备领夏侯博以及十余随从踏上小舟,沿滩头奔去。

小舟离开时,张飞突然单漆跪地,蛇矛重重顿地:

“兄长保重!”

声如雷霆,惊起江滩一片白鹭。

江心滩上,两张紫檀案几相对而设。

刘表峨冠博带,端坐席间,虽面带病容,却仍不失州牧威仪。

江风掠过,吹动他腰间组绶,露出内衬的吴绫单衣。

“玄德,请。”

刘表瞧着刘备登岸,抬手示意。

他目光扫过刘备垂膝的双手,又在对方耳廓停留片刻。

如此特异长相,不由令他微微一惊。

刘备缓缓入席,夏侯博手抚长剑立于一旁。

侍从快速倒上热茶,茶汤在盏中泛起涟漪。

刘表率先端起茶盏,做出“请”的姿势,说道:

“玄德,请——”

“景升兄,请!”

刘备也端茶行礼。

二人举盏相敬时,夏侯博注意到刘表指节泛白,显是强撑病体。

刘表突然搁盏,青瓷底在檀木上刮出刺耳声响,

“玄德,听闻你祖上乃中山靖王之后…”

“既为宗亲,何故犯我疆界?”

刘备闻言,手中茶盏微微一颤。

他缓缓抬首,眼中竟已噙满泪水:

“唉!景升兄明鉴…”

“实不相瞒,此非备所愿。”

“本得陶公慷慨,让徐州于备,统领全州。”

“却不料收留了吕布这狼子野心之徒,惨遭背刺,麾下兵马折损殆尽。”

话落此处,他声音哽咽,似有万般委屈。

江鸥掠过水面,鸣叫声中,刘备将茶汤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是一杯苦酒,沉声道:

“当今天下,因朝堂上奸佞小人甚多,故而造就了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百姓流离失所的局面。”

“备身为汉室宗亲,自小立志,欲申大义于天下,救民于水火,斩尽小人,匡扶汉室。”

“可失徐州后,天下虽大,但无备容身之处!”

“幸闻南阳郡,屡遭凉州乱兵祸害,备方举众而来,欲剿除贼子,还百姓清平。”

“攻袭新野,实乃误会。”

“望景升兄勿怪!”

一席话洋洋洒洒吐落。

江风骤起,吹散案上茶香。

刘备方才那番声泪俱下的表演,竟让刘表眼中凌厉渐消。

这一套组合拳砸下来,他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听闻此话后也于心不忍,刘表语气有所缓和,长叹一声,声音里已带了几分暖意:

“玄德之志,当真令人钦佩。”

侍立在侧的夏侯博瞳孔微缩,直呼“好家伙。”

他看见刘备袖中手指正微微颤抖,那分明是强忍哽咽的模样。

好个影帝!

“这收放自如的演技,难怪史书上记载刘表待之以上宾之礼。”

“就老刘这交际,要是不带政治立场,恐怕朋友满天下吧?”

他在心中暗叹道。

正当两位“同宗”把臂言欢之际,似有冰释前嫌,从旁侍立的蒯越突然轻咳一声。

他上前一步,提醒道:

“主公,该议正事了。”

刘表闻言,如梦初醒,温情渐褪,高声道:

“玄德,你我既为同宗,如今我荆州南边叛乱起,你可收兵北返,不与我军起冲突否?”

刘备一听,余光瞥向夏侯博。

夏侯博借着斟茶的机会,低语道:

“哭穷。”

声音轻得如同茶汤注入盏中的细响。

刘备闻言,微微颔首。

他故作痛心疾首之状,拍案道:

“备知景升兄难处,只是南阳四战之地,我方钱粮、兵马甚少,恐难以抵挡四方。”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