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炼药

哐当。

王掌柜手中茶盖磕在案上。

泼出几道水痕。

他慌忙扯袖去擦,耳根已烧得通红。

杨少爷暗中关照之事,他本想私下再说。

“待来日寻得灵药,到时候还请杨公子点拨一二。”

杨平安朗笑出声。

这小子是换着法子在向他展示价值。

奇怪的是,他既没有点头,也没答应。

闻言,王掌柜暗忖间心头微动。

这小子...莫非真有寻药的过人之处?

他眼皮一跳,眼前少年脊梁挺得笔直。

哪还有半分,往日瑟缩模样。

“季小哥,灵药可不是路边的野山菌......”入品的老药,可称为灵药。

“掌柜的晓得,我季咸从不放空炮。”

“说能摘来,便是能摘来。”

季咸余光扫过杨平安。

血参算什么?

他要借这株老参搭上天梯。

周家那些阴沟里的爪子,敢伸向阿姐,他就一根根剁干净。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季咸羽翼未丰前,阿姐就是最大的软肋。

但杨平安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眼瞅着快到饭点了,季小哥,不如就用那血参配个方子,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这少年人情练达,采药的本事又出类拔萃。

杨平安原本想直接答应下来。

但想到还有最后一桩事情。

他得先试试这小子炼药的真本事。

若是这小子采药非凡,炼药亦是不俗。

便可以让他去试试那个位置。

也不待季咸应声,杨平安扭头就朝王掌柜扬下巴。

“掌柜的,借贵堂的药材用用?”

王掌柜慢悠悠点头:“铺子里的药材,季小哥尽管用。”

眼风往杨平安那边一飘,“账都记杨公子名下。”

季咸眯起眼睛。

这是要考校他炼药的本事?

果然。

这些世家公子不见真章,是绝不会轻易下注的。

倒是谨慎得紧。

季咸原以为亮出采药的绝活,便能成事。

没承想这位爷,还要验验火候。

也罢,那就炼副「铁骨铸筋汤」。

攥紧血参,季咸心念如电。

随着药堂伙计穿过长廊,径直走向炼药房。

伙计走后,季咸开始抓药。

“骨碎补(续筋接骨),牛膝根(引药入骨)、野山续断(促进骨质新生)、老桑枝(通达四肢百骸)......”

“还有主药血参、土红花(活血化瘀)、地龙干(通经活络)、杜仲嫩叶(强化筋骨联结)、粗盐粒(导引药力渗透),”

“最后便是三年陈黄酒(三两)”

“炮制「铁骨铸筋汤」讲究【三浸三煎法】。”

“前八味药材冷水浸泡三刻钟,粗盐单包备用。”

“首煎,即是武火煮沸后转文火,投入盐包慢熬三刻钟。”

“滤出药液,即刻添热水至八分满。”

“二煎两刻钟,之后合并两次药液,置陶瓮内加入黄酒隔水煨,这是三煎。”

“待酒香蒸腾时离火,以新竹筒盛装。”

此方乃季咸前世悬壶时,机缘偶得。

谁料尘封数载,竟派上用场。

季咸一边思量,一边浸煎。

就在以新竹筒盛装药酒时,灵台忽生明悟。

玉简流转浮现,有种顿开茅塞之感。

诸药四气五味,相须相使之道,犹如活水灌注灵台。

君臣佐使配伍精妙,皆化作参悟铭刻心田。

【首次以灵药炼药,顿开茅塞,灵台明悟】

【参悟炼药技艺】

季咸眉头一挑,凝神宁心,望向识海。

玉简之上,点点参悟,宛如星火。

炼药五境,以药理为阶,丹道为径。

炼药一境,是为采菁。

【技艺】:炼药(采菁)

【参悟】:20/1000

【妙用】:识百草之性,辨天地灵韵。踏幽谷采晨露之华,入云海摘月魄之精,以草木初胎为始。

先前炼制淬体散时,始终未能参透其中关窍。

少年想来是所用药材,皆为凡品之故。

而今以灵药入炉,辅以文墨通晓(凝识境)的悟性加持。

竟然一下子便领悟了炼药精髓。

季咸定睛,玉简生辉。

字迹隐现,灵光乍现。

【茅塞顿开,醍醐灌顶。心窍通明,各技精进】

【技艺】:文墨通晓(凝识)

【参悟】:150/1500

【妙用】:悟性大涨,心如明镜,洞察秋毫

【技艺】:采药(知味)

【参悟】:666/1500

【妙用】:五感通灵,可辨药香,足下生风,能避瘴毒,踏险峰如履平地,寻药十有五六可觅得老药,可悟神农奇术。

“百技千艺,殊途同归。博采众长,自可触类旁通!”

季咸眸中精光显现,垂首沉吟。

若得法门真谛,何惧万刃加身?

若能参透其中关窍,勤修苦练。

何愁不能融会贯通?

届时百川归海,万道归一,必可登峰造极!

“聚沙成塔,厚积薄发,岂止于此?”

少年凝视识海,玉简泛起淡淡光晕。

季咸不由心潮澎湃,气贯丹田。

按捺激动心情,少年攥紧竹筒,随伙计踏入后堂。

门扉轻响,屋里空荡荡的。

王掌柜与杨平安竟都不在。

正厅中央,摆着张八仙桌。

红烧蹄髈,冒着油光。

清蒸鲈鱼,缀着葱丝。

油焖笋尖,裹着赤酱。

白瓷盘里,码着透亮的盐水鸭。

唯独桌边少了几把木椅。

季咸挑眉看向伙计,对方已躬身退到帘外。

“季师傅稍候,掌柜的与杨公子即刻便来。”

季师傅。

这三个字在舌尖滚了滚,甜津津的。

再不是街头巷尾,“季小哥”的随意唤法。

倒像是前世在堂坐诊时,病患们捧着的尊称。

他顺手将竹筒搁在边上。

墙角。

几把乌木椅,叠得整整齐齐。

季咸搬来,扬起细尘。

少年拿来棉布拂过椅面。

又将茶水斟至七分满,乌木筷并作雁翅状。

当年。

在药铺当学徒,季咸给师父端茶递帕的功夫。

可比背《千金方》还要精细。

正是这般眼明手快,才叫他五年光景,便从晒药童子做到二掌柜。

同批进堂的师兄,还在切甘草片。

他早把二十八脉象摸得门儿清。

竹帘半卷,廊下人影微动。

王掌柜掸了掸袍角灰尘,瞥向身侧青年:“好个玲珑剔透的小子,倒比我铺子里那些榆木疙瘩强。”

杨平安垂睫而立,微微颔首。

人情世故,须拿捏火候。

这玩意儿,如掺水酒浆,浅了寡淡,深了呛喉。

要像这少年那般,须得三分春色七分雪。

看似漫不经心,偏叫人心尖发烫。

“若老夫还在苍梧县...”

王掌柜喉头一哽。

当年收徒的念头,像未燃尽的香灰,风一吹便死灰复燃。

王掌柜能瞧上季咸,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穷家子弟的世故功夫,须得十年寒暑熬炼。

这般有本事的采药人,纵是在青崖寨子里,掰着指头也数不出几个。

转念一想,王掌柜又不禁暗叹摇头。

这般剔透人儿,偏生困在穷寨,恰似夜明珠落腌菜瓮。

纵有千般灵窍,终究难见天光。

“掌柜的,天色不早了,随我一起尝尝那小子带来的酒吧。”杨平安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