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开窍(求追读)
- 说好采药养家,你肝出十万山神?
- 一天九碗
- 2100字
- 2025-03-25 18:08:41
在青崖寨,签下卖身契,未必是死路一条。
那些世代攀崖采药的苦哈哈,削尖脑袋想往药行周府里钻。
崖壁上讨生活的主儿,哪天不是把命拴在裤腰带?
若能进得深宅大院做个药人。
好歹月月有例钱,冬日不必裹着湿茅草发抖。
更紧要的是,懂行的药人,若识得古方配伍,保不齐能混成二掌柜。
季咸记得清楚,前年同采七叶莲的葛三瘸子,卖身后专司炮制虎狼药。
那些贵人们求的壮阳散,须用童子尿渍过的淫羊藿打底。
灶上常年备着十来个药吊子。
前世身为药房掌柜的季咸最是清楚。
作为试药人,自有门道。
炮制时飘落的碎渣,碾成粉末便是黑市上的俏货。
煎废的药渣,晒干重焙,转手能兑三成新药。
那雪蛤膏凝结时,沾在罐沿的,便抵得过采药郎的半篓草药。
从前在崖上,葛三瘸子为采一株石斛险些摔断腿。
药贩子还压价说是阴坡长的次货。
如今呢?
他能守着暖烘烘的药灶,不必寒冬腊月,饥寒交迫。
季咸将这些缓缓道来。
“阿姊心动了吗?”
季灵摇头如捣蒜。
去试药,若是死了,就见不得阿弟了。
不错,签卖身契进药商府里试药,等于把命拴在裤腰带上。
哪怕被毒虫咬得满身溃烂,都要跪着给管事磕头谢罪,讨要解药。
否则传出去,就是不懂规矩,坏了山里人的名声。
到那时,怕连草席裹尸都算体面。
但山民自有山民的骨气。
拿血亲换银钱。
前世掌柜,今生采药。
季咸都干不出这般腌臜事。
“快些吃完,夜里教你认方子,给你讲故事。”
匆匆喝完稀粥,洗过碗筷。
季咸借着火把的摇曳光亮,开始用炭条在石板写药名。
一边写,一边让阿姐季灵跟着复述。
“阿弟,我全记住了,快快快,今儿讲哪段奇闻?”
季灵往火堆添着松枝,眼底映着跃动火光。
“这故事唤‘血参王’。”
季咸垂眸,想起前世的一篇杂记。
所谓“血参王”,是说参帮在长白山地界挖到十斤重的血参王。
老参客看出参须带煞,执意要焚香祭山三日。
贪心的少东家却连夜起参,结果血参化形成红衣童子,夜半挨个拍醒参帮汉子。
凡应声者皆七窍流参须,化作血肉养料。
幸有巫医闻得山神怒气,连夜摇响镇魂铃铛,血祭三牲才平息山灵。
印象中,故事写得诡谲,原书上勾勒的参童插图更是瘆人。
此刻。
林间忽起怪风,刮得茅屋板门“吱呀”乱响。
仿佛参须般的树影,投在窗纸上。
好似随时要钻出个笑盈盈的红衣娃娃。
季灵往季咸身边靠了靠:“深山里...真有成了精的药草?”
“难说。”
“只听药堂伙计提过,老林子里藏着山魈,专骗采药人回头。”
“这参精倒是头回听说。”
无论前世今生,草木成精害人的传闻,他听了不少,却没亲眼瞧见。
“莫怕,莫怕。”
季咸一边烤着今天上山寻到的芋头,一边说。
“纵有精怪作乱,不还有巫医跳大神镇着么。“
待季灵将烤好的山芋吃下肚后。
季咸又烤了支蕨根,便撒了把松针盖住火堆,茅屋陷入昏暗。
唯有天窗漏下几缕月光,照着梁上垂挂草药。
“药市今日收的价是?”
山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木床发出吱呀响动。
阿姊幽幽道来。
野党参每斤跌到二十文,天麻三十文,上等的七叶莲不过五十文。
等落雪封山,止血的紫珠草能涨到百文,但狼群也该下山了。
可家里这情况,盐罐快见底了,麻绳快磨破,草鞋要换新。
月底要交租,更别说药行每月要抽二成利钱。
“家里还有多少?”
季咸喉头发紧。
阿姊摸到床底青砖。
三块松动的砖下,藏着油布包。
她数铜钱比明眼人还准,指尖抚过钱孔。
“六十六文。”
窗纸破洞漏进秋风,吹得少年碎发浮动。
季咸想起之前在济世堂瞧见的好药。
那是阿姊复明的希望,但要五百文一贴。
“阿弟,要不...我去周家试药吧!”
阿姊在麻布被上蜷了蜷,声音似晨雾一般飘忽。
“以后不准再提。”
季咸刻意沉了嗓子:“苍梧山七十二道药径,哪个采药人不是拿命换钱?”
“我今早还在断龙崖,瞧见半截血葫芦藤呢!”
瞎眼姐姐缩了缩身子,抱成一团:“可我这双废眼...”
“山神爷收人眼睛,总要留条活路。”
季咸拿出之前烤得焦香的蕨根。
“尝尝这个,苦味都散了。”
等季灵含着蕨根睡熟,季咸才松开紧咬的牙关。
白日里,悬在百丈崖壁,采七叶莲的画面又翻涌上来。
山风卷着碎石擦过耳际,麻绳勒得少年肩头渗血。
“都说七叶一枝花,黄金不如它。可采够二十株才抵得上一吊钱...”
少年盯着掌心厚茧,闭目凝神。
识海深处,玉简流转,篆文如水银泻地。
【技艺:采药(识途)】
【参悟:(988/1000)】
【妙用:攀崖辨药,采青炮制,三四日不辍可得草药】
【技艺:文墨通晓(开窍)】
【参悟:(971/1000)】
【妙用:通音晓义,博闻强识】
天边泛起鱼肚白。
季咸取下皮囊,将晾了整宿的七叶莲小心收好。
穷苦采药人没资格用冰玉匣,拿硝制的皮子裹住药材已是讲究。
听说府城里药堂的采药队,采药都用寒铁镐、金丝篓。
遇到娇贵灵植,还要焚香祝祷,拿红绳系住茎秆,才肯下刀。
端的是步步规矩,处处精细。
交待了阿姊几句,季咸踩着露水进山。
很快,竹筒接满松针凝的晨露,这是配药最好的无根水。
做完这些后,季咸蹲在下方青石旁,折了片龙舌兰叶轻轻揉搓。
叶脉沁出黏滑汁液,少年以叶片上的露水净面。
山民能觅些润肤清肌的野植濯颜,已算活得讲究。
不像县里的贵夫人,使的是南海来的椰油。
配着八味药材熬成面膏,每日早晚各洁面三遍。
要么怎么叫贵人,贵人。
这贵人就贵在“讲究”二字。
“今日若入了「知味」境,当能循着药香直捣黄龙。”
“阿姊的药钱,冬粮钱就有着落了。”
季咸正盘算着,忽见个山魈似的少年攀着藤蔓荡来,腰间药篓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