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起
- 诸天大医:从大明太医开始
- 落羽听音
- 2775字
- 2025-03-31 07:30:06
黄昏,暮日渐远。
踏着漫天霞光,吴桐勒住河西驹马蹄,立马于钟山西麓的山坡。
山风猎猎,吹得衣袂翻飞,吴桐极目远眺,整个南京城尽收眼底,恰似一幅徐徐铺展的瑰丽画卷。
城内宫阙巍峨,飞檐斗拱似欲展翅的凤凰,外城的街道如棋盘纵横,行人车马熙熙攘攘。
一弯秦淮河穿城而过,画舫游船往来穿梭,灯烛辉煌,河畔高楼林立,酒肆茶坊飘出袅袅烟霞,与天际暮光温婉相融。远处的报恩寺塔在夕阳中若隐若现,勾勒得熠熠生辉。
吴桐深吸一口这带着烟火气的晚风,眼中满是这洪武盛世的雄浑壮美。
“终于到了!”
他俯身拍了拍河西驹,往它嘴里塞了块豆饼,畅然笑道:“铁哥儿,这一路上辛苦你了。”——在来的路上,他还给河西驹起了名字。
骏马喷了声响鼻,似是回答。
吴桐扯动马缰,策马向山下奔去。
穿过西华门,满城风景扑面而来,吴桐看着眼前熙来攘往热闹非凡的市坊,一句“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脱口而出。
打马来到御道街,吴桐翻身下马,仰头望向太医院高大的朱漆门楣。
透过大敞的朱红大门,隐约可以望见太医院正堂上,高悬着的【如临渊岳】匾额。
在那鎏金牌匾下,立着两尊铜铸狻猊,兽口衔着的紫铜香炉里,飘出艾草混着沉香的沉郁气息。
“金吾卫接到新院判了没有?”
“听说在永昌侯麾下立过军功……”
“吏部说,这位大人还是燕王钦点的呢!”
“嘘——王大人脸色不对……”
此时此刻,太医院内,王太医双目如炬,死死盯着门外,心头一时升腾起万般杂念。
当时离开云南前,他曾远远望着吴桐被夜不收带走时的背影,心中既盼着这狂生横死滇南,又隐隐期待着那身单薄道袍能够再创奇迹。
“可若真死了,倒可惜了这手鬼神莫测的本事。”王太医心中矛盾重重,他捻着胡须喃喃自语,却又转瞬被这个念头刺痛似的猛甩袖袍。
当庭外马蹄声踏碎寂静时,王太医正瞥见铜镜中映出的苍颜,自己鬓边的白发比昨日又多了几缕,而门外此时传来的脚步,却轻捷如同少年……
堂中细碎的议论声骤然一滞,吴桐跨过青石门槛时,正撞见太医院正堂里,数十道惊疑交加的目光。
几位捧着《千金方》的年轻医士手一抖,满怀医书哗啦啦摔在青砖地上。
“这……这位便是吴院判?”
“好生年轻!”
“怎的连官服都不曾穿戴……”
王太医脸色阴沉,他端坐在正厅主位的太师椅上,手中茶盏骤然迸出裂响。
滚烫的君山银针泼在补服前襟,洇出大片深色水痕。
老太医布满老皱的枯手死死撑住红木大案,他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死死盯着闯入大堂的来者。
“竟真是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满堂鸦雀无声,廊下铜漏滴答声清晰可闻,檐角悬挂的太极铜铃被穿堂风轻轻惊动。
叮咚声中,吴桐看见王太医眼底闪过刀锋般的寒光——这眼神和此前在蓝玉大帐中,二人初见之时一模一样。
“托王大人的福。”吴桐解下褡裢轻轻搁在案上,包裹里露出的半角鹭鸶补子惊得众人一颤。
“当初那匣熟苗救活滇南数万军民,下官岂敢轻易赴死?”
廊柱后传来窸窣响动,吴桐余光瞥见药童正攥着太医院名册,忙不迭往后退缩。
那孩子眼里满是惊恐,好似见了鬼,不过说来也对,毕竟当初,他可是一门心思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吴院判路途劳顿……”
“下官这就去取本堂印信……”
七八个绿袍医官忽然围拢过来,有人殷勤递上温茶,有人忙着拂去吴桐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最机灵的刘医正甚至摸出块犀角刮痧板,说是要替新上任的院判大人松快筋骨。
“诸君且慢。”堂上的王太医突然重重咳嗽一声,喝止住了众人的动作。
老太医枯枝般的手指敲在《逆医录》封皮上,他面对吴桐,悠悠说道:“太医院铁律,凡入院者供职者,需呈验荐书、脉案、药方三卷。”
“吴院判乃燕王钦点,可不必荐书,但其他两样……”
“脉案在此。”吴桐显然早有准备,他解开包裹,从中掏出一本大大的厚册。
泛黄书页翻动时,流淌出淡淡血气——卷上记载的正是当初在云南时,所有经瘴房营救治过的重症天花患者,密密麻麻,不下千人。
卷末批有“妙手丹心”四个遒劲大字,直刺得王太医瞳孔发颤,他认出,这正是颍国公傅友德大帅的笔体。
“至于药方……”吴桐注视着王太医,目光中闪动出一丝笑意:“此前王大人赠我的那味天花熟苗,不就是最好的方子?”
正厅西侧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药女捧着檀木托盘僵立当场,她呆愣愣地盯着堂中那张熟悉的面孔,就连茶盏摔碎都恍若未闻。
“好!好得很!”王太医抚掌大笑,起身时红袍金带哗哗作响:“那吴院判可知,太医院库房里的茱萸,需得经历三载陈封,才能入药?“
这话说得极轻,落在吴桐耳中却重若惊雷。
中医里有“六陈”之说,即“枳壳陈皮半夏齐,麻黄狼毒及茱萸。六般之药皆陈久,入药方知奏效奇。”
此刻这话里话外,分明都是在提醒他——夹紧尾巴,莫做新锐。
“下官受教。”吴桐合手躬身行礼,然而当他复抬起头时,眼瞳中似有火焰跳动。
“只是……下官还记着王大人的另一句教诲:新药虽烈,胜在祛邪!”
王太医一怔,眼神霎时间冷若冰霜。
而也就在这时,太医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云履急响,一队身穿玄色贴里的太监跨过门槛,列队走进堂中,其中为首的太监扬起手中拂尘,直指正堂众人。
“怀庆公主玉体违和,宣太医院即刻入宫请脉!”
满堂绿袍齐刷刷转向王太医,却见老者慢条斯理整着袍服:“既是新院判到任,理当……”
“下官愿往。”说话间,吴桐已将官袍穿戴整齐,从旁边医士手中接过药箱。
晚钟声起,吴桐跟随引路太监,快步穿过重重宫禁。
路过御药局时,突然听见西偏殿的角落里,传来皮鞭破空的锐声,其中还混杂着女子凄惨的呜咽。
吴桐停下脚步,他看到在朱红廊柱下,两个粗使嬷嬷正按着个单薄宫女行刑,两条皮鞭一起一落,打得小姑娘纤细的脊背血肉模糊。
“春桃姑娘也是可怜呐。”领路的小太监低着细嗓子叹息:“今儿个怀庆公主不知偷溜去了何处,嬷嬷们发现的时候,正瞅见她穿着公主的凤袍……”
吴桐心头猛地一动,他连忙欠身施礼:“烦请小公公稍等片刻,下官去去便回。”
“大人请便。”
就在嬷嬷抡起鞭子,正要重重抽下时,吴桐大步冲上前去,一把抢过了嬷嬷手中浸满鲜血的皮鞭,
“住手!”迎着嬷嬷们又惊又怒的目光,吴桐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所犯何罪?”
“你是何人?与你何干?“嬷嬷扬起盖着尚宫局印的刑票:“春桃这小贱人!胆敢窃取公主翟衣,按宫规当责八十!”
春桃挣扎着抬起头,凌乱鬓发间泪眼婆娑:“确是奴婢贪慕华服……与旁人无关……”
她话音未落,又狠狠挨了嬷嬷一记耳光,唇角鲜血飞出,正溅在吴桐的官靴旁。
“放肆!”吴桐声音陡然提高,他抬手攥住嬷嬷手腕,将她往后使劲一推。
“敢问嬷嬷,春桃姑娘既然能够偷穿翟衣,想来必是怀庆公主身边近侍?”吴桐朗声问道。
嬷嬷往后跌了半步,她揉着手腕,恶狠狠地回:“是又如何!”
“那就好!”吴桐眸光凛冽:“下官乃太医院新任院判,正要去给公主瞧病!”
他顿了顿,续而说道:“公主乃万金之躯,下官自是不敢多问,那这春桃姑娘,就是答我问诊的不二人选!”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一把搀起跪在地上的春桃,接着拉过那名小公公,快步向怀庆公主的寝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