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胸口传来绞痛,屋里的铜镜表面泛起波纹,浮现出骇人的画面:炎被铁链锁在木架上,有个太医正往他脖子上扎针,那针头泛着诡异的蓝光。
“醉仙散剂量超标了!”镜中传来父亲的怒吼,“你想害死皇上的亲弟弟吗?”
画面瞬间碎裂,我跪在地上捡镜片,突然明白这不是预知梦——
自从进宫后,我好像被困在同一个月里,重复经历同样的事情。
我忽然清醒过来——这次,我一定要救下他。
我于是立即去了皇帝养心殿的必经之路找四殿下。
我经过御花园那条路,看着四殿下的衣角扫过月洞门。他今天穿的是竹青色长衫,和梦里被押走时那件一模一样。
“殿下留步!”由于距离太远,他并没有听见我的呼喊。
就这眨眼的功夫,领头的太监已经把人又带远了。
胸口又开始发闷,上次循环里,炎就是今夜被扣在养心殿的。
我咬咬牙,把头上金簪塞给宫里认识的扫洒小太监:“去太医院找我爹,就说他去年埋在桂花树下的酒坛子该挖出来了。”
这是我和爹约定的暗号,只有真遇到性命攸关的事才会用。
戌时三刻,我借着送点心的由头进入养心殿。
皇上正在看折子,四阿哥跪在青砖地上,后背的衣裳汗湿了一大片。炎脖颈上有一小块红印,正是梦里被扎银针的位置。
“沈嫔来得正好。”
皇上敲了敲白玉镇纸,“北边赈灾银两的账目,大臣们都说经手人是你兄长?”
我手一抖,食盒差点翻倒。
没错,我兄长私吞了很多现银。
但,这和上次的问话不一样!上次明明是问江南织造的事,难道因为我提前自行来了养心殿,事情发生了变化?
“皇上明鉴,臣妾兄上月刚调任户部......怎么会……”
“你把朕……”皇上其实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只是想让我亲口承认。
“皇兄!”四阿哥突然重重磕头,“是皇弟私自调用赈灾银两购置药材,与沈嫔娘娘无关。”
我指甲掐进掌心。这个傻子,又在替我家顶罪。
上次循环他死扛着不认私通的罪名,这次居然主动揽下贪污的罪!
铜镜的画面突然在我脑海闪现:还是那个阴森的刑房,但这次锁链上挂的是我兄长。林太医举着三根银针,笑得像条毒蛇:“沈院判可看好了,这剂量绝对死不了人。”
四殿下的额头已经磕出血了。
“罢了,你先下去吧。”皇上一脸深意,摆了摆手示意我先离开。
我离开养心殿不久,爹就派人传来了字条:“醉仙散已现世,切莫轻举妄动。”
这时突然有人捂住我的嘴把我拖进暗巷,浓重的药味钻进鼻子。
是林太医,一直和我爹作对的人。
林太医的脸在月光下泛青:“娘娘可知,四殿下今日替你顶罪时,后颈扎过三根银针?”
我浑身血液都像是冻住了。他终于说出口,我的心在夜风里散成带血的冰碴:“醉仙散会让说谎的人痛不欲生,但说真话的话......可是会要命的。”【这里暗指说真话,皇上就会要我们的命】
果然又不出所料,四殿下为我挡了罪名,被压入慎刑司,我也被打入冷宫。不久炎会被杀害,我也会被赐毒酒。
我缩在冷宫墙角的阴影里等着死亡到来,雪狮子在我身边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它有如此长的寿命,看起来还不像一般的猫。
此前雪狮子正在啃林太医的半截手指。月光照着地上那滩黑血,我才发现这猫的眼睛会发光。
“你早不是寻常猫咪了对不对?”
我腰间的香囊突然掉了下来
我捡起来
很疑惑
这香囊其实不是我的
听父亲说
从我出生起好像就在我身上
“怎么可以逃出去呢,雪狮子”我只是发牢骚的乱说一句。
没想到雪狮子突然出去找了一处宫墙,它越上宫墙,指引我跟着它。我从它找的宫墙下面看见了狗洞,钻进狗洞时,林太医的惨叫还回荡在太医院。
这疯子居然想给我扎醉仙散,幸好雪狮子咬断了他的手。
出来之后,映入眼前发居然是一个佛堂。
冷宫这堵宫墙外居然有佛堂!
破败的佛堂里堆着女人用的妆奁,铜镜裂成三瓣。褪色的帷幔后走出个白发宫女,脸上刺着黥刑的“罪”字。
“二十年了,终于等到能触发时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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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白凝】
【景仁宫地砖缝里还卡着半片碎瓷,是先帝摔碎的第一百零八个药碗——那年我奉诏试验醉仙散。】
【却把心摔进了轮回的齿轮】
【凝姑娘最擅烹时辰。】
【他们曾赞我做的荷花酥,每个都能飘香十二时辰。】
【直到我见淑妃的那天,亲眼看着她的孩子被人陷害流掉】
【铜漏在那一天却开始逆流,我在三十六次重复里眼睁睁看她血尽而亡,发间还别着我送的玉蝉】
【就是她害了淑妃】
【还害了龙子哎】
【有她受得!】
【先帝赐黥刑时,我正在给的淑妃写悼词】
【我知道无关我如何解释,也无济于事了】
【墨迹未干的字帖在刑架上燃烧,烫出我此生最后一句:“罪婢愿永世看守佛堂的时晷”】
【匣子最深处曾锁着最初的香囊,它吞吃过我十二载年华。】
【但是有一天,香囊居然不见了】
【我再没有见过它】
【到了命定时刻,也许它会回来吧】
【她的那个宠物是我用第九十九次轮回换来的灵偶,它尾尖缺撮毛,正是当年我的猫崽转世】
【我看着那姑娘】
【恍如见着及笄时的自己】
【凝凝,明天我的肚子会不会大一点】
【淑妃姐姐的话还犹在耳畔】
【可她不知道明天永远不会来】
【就像我永远等不到及腰白发变回青丝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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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枯瘦的手指划过我手中的香囊,香囊上的金丝突然散开重组,变成个巴掌大的金丝罗盘。
“子时三刻前逃到北宫门,这是你和他最后的机会。”我死死握住罗盘:“可是,上次循环我明明活到了......”
她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的笑声,“那不重要。你以为这次还能从观海崖跳下去?巳时三刻禁军就会封死所有宫门。”